黄师宓瘫坐在地,紧握着染血的长剑,眯起的双眼锋芒暗藏,道:“宋人阴险狡诈若斯,尔等意欲何如?是准备回邕州城,还是准备跟着我?”
“军师不愿回城了吗?”
“败军之将,回去后陛下也必然要治罪,免不了一死。不如远走他乡,改名换姓过个太平日子。”黄师宓如是道,真假且不说,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在场这些人听得,你们即便是回去,侬智高也饶不了你们,不如一起逃。
“军师欲往何处去?”
“何处宋军找不着,便往何处去?那交趾与宋朝素来不善,时扰边疆,或可往彼处外逃。”
在场之人一阵合计,有人选择了离开,主要是侬族人,他们的家在这里,根在这里,责任人又不是他们,何必要与黄师宓远逃别国。
剩下不过四人还愿意与黄师宓逃离,看着身后四人,黄师宓不由得悲从心来,自己也是统兵数千乃至上万之人,而今竟然凄惨到这个地步,说出去又有谁愿意相信呢。
哀叹一声,黄师宓带他们先找地方歇息,再图日后。属于他的时代过去了,时代车轮狠狠地从他身上碾压过去,不留半点情面。作为军师,黄师宓并不蠢,但是战争就是如此残酷,赢者通吃,输者一败涂地。
说回宋巡这边,天明时分,河谷内的战斗已然停止。侬军大败局面难以扭转,机关算尽,终于有了成果。侬军死者千余,降者亦有千余,就是缴获辎重趋近于无,若是不坑杀降兵的话,就宋巡带来的这点粮食可能都不足以支撑回军营。
当然,宋巡是不可能杀降的。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的抵触,来自于赵昕的命令也很重要,随着船厂的扩张与海南岛的开发,赵昕需要大量青壮劳动力,战争中的降兵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粮食不够,先饿几顿,拥有强大的后勤保障能力,这一千人的口粮很快就能够补上。又不是说如长平之战这样一下子俘虏数十万人,倾一国之粮也养不活,必须要杀降。实在养不活了,当年宇文泰大胜东魏军队,还可以放还俘虏嘛。
现在,宋巡一边巡查战果,即侬军降兵,一边等候前往追击黄师宓的部队,到了正午,最后一支追击的队伍也已经返回,但是带来的消息还是让宋巡略感失望,未曾追到黄师宓。
负责追击之人一边请罪,一边嚷嚷着:“这狗崽子太能跑了,钻进山里之后就找不到了。”
能够追到自然是更好,追不到黄师宓事实上影响也不大,宋巡安抚众人,稍事整顿后就开拔回营。
此战大败侬军野战队伍,接下来侬智高出城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内部矛盾会更加激化。宋军只需要在外面不断拱火,然后要挟各族出人出钱帮助剿贼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