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最后把目光移到了揽月那袭月白色衣裙上面,做了这么多年的衣铺生意,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光泽柔和,织工细腻的。乍看之下仿佛平平无奇,但沾染半分光晕则流光溢彩,光华流动,能织就此衣物者真乃巧夺天工。
老板娘看得入神,情不自禁的探手一摸,果不其然丝滑如牛乳,光洁不占灰,只是触手沁凉,若是夏日里穿着必透着丝丝清凉。
胖老板娘舍不得移开目光,不觉称赞道:“哎呀,恕老生眼拙,做了这么多年的衣铺买卖,竟不知姑娘身着为何料子?”
揽月被老板娘盯得有些不自在,自从聿姵罗去里间试新裙起,她发现老板娘的目光一会儿落在自己的脸上,一会儿落在自己的发间,现在又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裙。
既然不知老板娘的意图,揽月谦虚谨慎答道:“我也不知是何布料,是家父托人将亡母的衣服拿来按照我的身材改了改,便一直穿着。”
揽月倒是没有说假话,只是特意隐去了“火浣布”的真相而已,毕竟她也知火浣布世上罕有,揽月总觉得在外逞奇眩异难免多惹是非。
“姑娘亡母的衣服改制的?”胖老板娘更是脑中混乱,彻底混乱了。这个姑娘的身世背景还真是难以分辨啊,按理说能捡着母亲的衣服穿,家中应该不是平庸便是窘困,可这衣料还吉光片羽,珍异难得。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快步上楼的脚步声,又一个翠萼堂的丫头从楼梯上探出头来,气喘吁吁着急道:“金妈妈,楼下、楼下......”
丫头口中的“金妈妈”便是胖老板娘,她朝向楼梯口厌弃的啐了那丫头一口,骂道:“疯丫头,说你这是第几回了,贵客们皆在楼上,岂容你毛毛躁躁、咋咋呼呼!”
丫头委屈却不敢分辩,可怜巴巴道:“不、不是,是前日里那二位出手阔绰的姑娘来取裙子了。”
“前日?”金老板小眼睛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忽然惊醒道:“噢!我记起来了,她二人各选了两件烟纱说腋下尺寸要改,快快,请她们来三层,跟她们说已经请了衣娘给连夜改好了!”
“嗳!”丫头应了一声,又立刻转身跑下楼去,听那脚步声,仍是毛躁。
“疯丫头,去给姑娘们沏上一壶新茶送来,记得啊,要最好的浮云绿!”
金老板伸长了本就看不出几分的脖子,却已经连那丫头的背影都瞧不见了,只能大声喊道,也不知道丫头听见了没有。
不一会儿地功夫便听到有人再次上楼的脚步声,听脚步纷杂,应该不止一人。
尚未见到人,揽月便闻有香气袭来,香气中夹杂百花香,还有些龙脑香及沉香的味道,芬芳馥郁,浓郁四溢。
上楼的来人里也有人对香味极为敏感,一个姑娘声如莺啼,娇俏昂声道:“姐姐,我怎么闻到一股木樨香气,甜甜的,还怪清泠沁人的,没想到这家铺子不但衣裙好看,老板用香的格调也颇有些韵致。”
“还真是,桂子飘香,袭人心怀。”
这个声音听起来稳重大方,透漏出自信。
金老板听到声音,立刻丢下揽月迎向了楼梯口,谄笑献媚道:“姑娘们来啦,哟,今儿个还是这么美。”
“金老板,你铺子里面今日点的什么香啊,竟不见一丝香烟,还能嗅得清甜自然。”声音娇俏的那个姑娘问道。
“嗨!老身哪儿懂得什么香,铺子里面素来不点香,毕竟都是些千金万金的金贵料子,铺子里那几个疯丫头又总毛手毛脚的,若是给烟纱上烧上一星半点的,老生可就亏了半年的盈收。”
金老板如今只能嗅到钱财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