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牙子喉咙肿发出呜咽呢喃的犹豫声,轻咳两声,耸眉说道:“我、我可没这样说啊......那孩子看着也不是那么讨厌......”云牙子仍是口硬心软。
殷昊天看着云牙子眯着眼睛舒展笑容,说道:“有丹圣在此,那孩子也未必只有走上一条死路。”
“怎的,不忍心了?不过也是,毕竟是你自小带回来养大的,又有这般盖世之才,难怪你会舍不得。想来那孩子即便没有血珠在身,应该也是卓绝之辈,真是可惜了。”云牙子由衷感慨道。
殷昊天道:“伯阳兄若亦如此惜才,又何须惋惜,救他一救便是。”
云牙子吃惊地扬头看向殷昊天,说道:“老滑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昊天神采奕奕,乐滋滋道:“我记得大约百年前于紫泥海时,伯阳兄心生不忍,曾在令弟栾仲阳手下抢出龙鱼族一对姐弟性命,虽后来所托非人,但曾经为那个男孩子......”
“你是说剖丹?”云牙子脸色都绿了,立刻摇头拒绝道:“不可不可!我耗尽一声精研医术,炼化九转金丹,可你们修习内丹术之人若想剖丹哪有这么简单,紫泥海那个小男孩之所以能在剖丹后存活下来,不仅仅是倚靠我的医术和金丹,大多靠得都是他新仇旧恨叠加起的血海深仇,他那一份刻骨崩心的切骨之仇支撑着意志,就是这份执念反而成就了他的性命。而你这徒儿可不一样啊,自小跟着你这师父无忧无虑生长修习在阆风仙境,哪里来的这份执念能够化作意志,可以足够让他在剖丹后维持性命,而且据我观察,你这徒儿性情冰冷孤傲,对事物极为漠然,想来对这世间也不会有多少牵绊。所以如果你想令他将血珠剖出,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反正据我观察他若每月朔日这样持续下去,丫头的血液也未必能够继续压制了,迟早都是被血珠夺了身体、失了意识。”
殷昊天笑道:“诶,伯阳兄,世事瞬息万变,不可端倪,没准这孩子能另有一番命数也不定啊。”
云牙子瞥了眼殷昊天,无奈地叹息一声,草草应付道:“但愿吧。”
云牙子忽然想起秦寰宇他们下山的前一日,秦寰宇在丹阳殿里还固执的对云牙子说过“定要以己之力压制炙热真气”,那毅然决然的样子云牙子尚历历在目,只是秦寰宇根本不清楚,这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云牙子只是暗自想着并没有说出来,毕竟秦寰宇对揽月的感情深浅如何,能否足以令他克制血珠的魔性,云牙子都不能肯定。
若说秦寰宇命数里能有什么变化,那殷昊天一定没有想到,会是源于他唯一的女儿,那个一直被殷昊天藏在清露霏微的女儿。
云牙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殷昊天道:“看灵道符上所说,丫头他们果真是被人跟踪了,你不会还能继续坐视不理吧?你说会不会是江湖中有人知道了这四个孩子的秘密,你好好想一想,当年你自三花庄里换了四个娃娃回阆风的时候,可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
殷昊天终于不再笑,深思片刻后,郑重答道:“并不曾有人知晓,那村里的人避世隐居多年,封闭了村子唯爱求仙问道,并无人通晓外面之事,更何况是血珠与玉铃。”
云牙子道:“那会不会是三花庄里的人对外讲过四个娃娃降生时的异象,被有心之人探知?”
殷昊天气定神闲,笑道:“伯阳兄,你放心便好,三花庄的村民是出不了环村那道界河的。”
云牙子道:“哼!真是服了你了,丫头冰清玉露出凡尘,如今却逼得身涉江湖,你竟还能笑得出来,想来你这做父亲的还没有我这一做师父的殚精竭虑。”
殷昊天戏谑云牙子道:“是是是,伯阳兄所言皆是。怪我还得在外打理阆风事宜,比不得伯阳兄日日教导月儿,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自愧弗如。不过人心悬反覆,天道暂虚盈,世间盛衰消长兴亡本就无常多变,我倒是试过了想将月儿藏起在清露霏微永不世出,但躲过了一次、两次,终不能护她永生。伯阳兄这么疼爱小女,也不见你自己生一女来,都知道姏婆与你二人有意,不如就做个伴。”
“哼!”
云牙子知道殷昊天在拿自己开涮,这个老滑头总是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就窥得自己与姏老婆子之间的情谊。
云牙子道:“你少戏谑于我俩,我和姏老婆子都这把年纪了,也指望不上似年轻人那般情爱,不过是躲开世事纷乱在灵台相互做个伴儿而已,我二人早就视丫头如同自己家的闺女,论起疼爱还真不输于你。”
云牙子说完,把那道灵道符重新塞回到殷昊天的手里,转身离开。
“诶?伯阳兄哪儿去啊?”殷昊天知道听到姏婆之事后云牙子害羞欲逃,在身后假痴戏笑道。
云牙子甩甩手,将一侧垂眉抛在身后,头也不回道:“回我丹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