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回到栖蟾殿寝室,轻手轻脚的将门打开,当然,江淮并不是怕将室内伏在北窗窗棱边酣睡女子的美梦打断,而是怕自己趁夜外出的事情败露。
江淮先是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探入半个头向内张望。
在那张自内向外洞开的窗前,看到那个廖青色恬淡的娇躯仍在,江淮松了一口气。栾青山真是能胡乱紧张,白尾鸢不过就是一只鸟儿而已。
江淮又嗅了嗅,梦糜香的甘甜之气尚未散尽,仍有余香,更是安下心来,垫着脚尖窜入室内,转身关闭了门。
就在门闩被重新扣上的时候,江淮身后那个女子的声音淡淡道:“你去哪儿了?”
这是娄嫄的声音,在外人面前娄嫄还能佯装一下,只有她与江淮二人的时候,娄嫄便恢复了她一贯清高不凡的大派仪风。不过江淮也从没有忘了娄嫄曾在自己身下一丝不挂、依服求饶的样子。
江淮本就心虚,语气上便有缓和,说道:“睡得憋闷,出去走了一圈。”
娄嫄冷冷道:“所见何人?”
“什么何人?”江淮想,娄嫄这贱人难不成是以为自己外出与女弟子私会不成。
于是说道:“想什么呢,这里是学宫,又不是在洪涯。况且以往在洪涯,你也从不拈酸吃醋,束手旁观,今夜怎么忽然纠缠起来了。”
娄嫄仍是同样的话,再次冷冷道:“所见何人?”
江淮脾气跟着被激起,压低声音道:“哪里有人,你别以为娘家人也在?鼓学宫之中,借势无理取闹。就你那个弟弟,还只配带着只杂毛雏鸡,瞧那力不从心的萎靡样子,难道还能替你撑腰不成。”
娄嫄忍着气,再次冷冷问道:“濯缨水阁里的是何人?”
“濯、濯缨水阁......”江淮期期艾艾,语塞结巴,完全没有料到娄嫄会发此问。
难道娄嫄看到了?怎么可能!江淮快步行至床榻前,俯身下去查看......
“‘梦糜香’?那你不用看了。”娄嫄昂着脖颈,英气逼人。
江淮对着梦糜香燃烬的香灰“啐”了一口,抬起一脚揣在床榻檐边,坚实磐固的紫檀木床被挪出一丈,重重卡在了墙边同样材质的架几案之上,立生纹裂。
江淮也不作声,兀自又行至桌边,执起桌上一壶凉茶,对着壶嘴一饮而尽,而后又将空壶重重摔在茶桌上,一甩袍摆,自己坐在靠背椅上。
娄嫄听到响声,终于回眸冷冷而往,二人面面相视,各自逼视着彼此。
终于还是娄嫄先开口了,说道:“抓阆风......”
听到这三个字,江淮气欲炸裂,娄嫄这个臊娘们果然还是跟在后面听到了。江淮离开寝室的时候娄嫄还在沉睡,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来,还能跟到濯缨水阁去?一定是那只白尾鸢,那只破鸟,江淮早晚要将它的两翼折断!
“江淮,我平素诈哑佯聋,对你的荒淫劣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竟伙同他人要抓阆风五人,这绝对不可能!”娄嫄一字一顿,含恨低声道。
“臊娘们......”静谧的夜里,能听到江淮牙齿被咬得“咯咯”直响,看来娄嫄是什么都听见了,而且还看见了外人对自己夫君的肆意羞辱。
想到这里,江淮脑中空白,怒火冲天,猛地自椅子上一跃而起,不待娄嫄反应,扬手便是一巴掌。
娄嫄惊呆在了窗前,夫妻多年虽说不和,但江淮出手打娄嫄,这还是第一回。
娄嫄和江淮都极清楚各自的身份,互不干涉,亦互持底线,只是娄嫄没有想到江淮这一出手,便如洪水决堤,再也不可收拾。
江淮甩在娄嫄脸上的耳光声余音未消,下手之重,打得娄嫄耳鸣昏聩,江淮的手便又上来挦毛捣鬓,撕扯着娄嫄的头发。
江淮似发疯了一样,把方才在栾青山面前受到的憋屈之气尽数发泄在娄嫄身上。
娄嫄被打得极为突然,有些发懵,等她缓过神来,袖下青光闪烁,白乌剑隐隐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