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枵骨符!”卜游大惊道:“枵骨符这东西都是民间刁钻道人用来插圈弄套、残民害理的卑劣手段,?鼓学宫里怎么会有?”
这时旸谷寝殿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聿沛馠一跃跳了进来,甩着身上的雨水,还未站稳便疾言遽色道:“看了,每一间寝室都有,且都在同一个位置。”
“究竟怎么回事,谁能跟我先说个明白?寰宇?遥兲?”卜游急切道。
穆遥兲沉默片刻,面对陈朞说道:“陈朞兄,今晚之事多谢你相助,既是确认此事专门针对我阆风而来,便由我们自己应对吧。”
秦寰宇冷若冰霜,亦不去看陈朞,以沉默来附和着穆遥兲的想法。
陈朞知道穆遥兲的意思是想撵自己走,可枵骨符针对阆风,那就是在针对揽月,陈朞是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陈朞回绝道:“阆风派乃内丹门派之首,内丹门派依仗阆风一派照拂已久,获益良多,此时有人以鬼蜮伎俩发难于阆风,玄霄与阆风一损俱损,通忧共患,陈朞怎可放任不顾,或许摘星之术还能帮得上一点点忙。”
“说得好听,你别不是......”聿沛馠白眼相看,不屑一顾,卜游适时用手肘捅了他的肋下,顿时歇言闭嘴。
卜游和穆遥兲知道陈朞说得是对的,摘星术的确玄微幽奥,鬼神莫测,有陈朞在确能事半功倍。
更何况,如今陈朞已经置身参与其中了,与其丢他出去由着摘星术窥探阆风,还不如善加利用。
于是穆遥兲同意陈朞参与此事之中,便不再避忌,当着陈朞的面,将在阆风寝室内发现枵骨符的事情谨慎讲与卜游知道。
“先是有人跟踪,后是枵骨符,看来来者不善啊。”卜游紧皱眉头,审思明辨,说道:“你们想想,能提前知道阆风落宿何处的会是何人?”
穆遥兲也已有此猜测,答道:“自然此次盟会的筹划者。”
卜游点头道:“托阆风之福,此次盟会还当真与以往不同,有点儿意思,宿蠹藏奸,危机四伏。你们打算怎么做?”
“深扃固钥,韬光隐迹。”秦寰宇和陈朞几乎又是异口同声,场面再陷尴尬。
穆遥兲接续道:“对,不要打草惊蛇,倒要瞧瞧是谁人,究竟何所图谋!”
......
众人商议对策,只有聿沛馠一人寂然凝望着窗外夜雨,六神无主,这样清愁诡异的大雨中,聿姵罗究竟去了哪里......
……
窗外风阴冷嚎,雨如决堤,树枝被风雨砸地咔嚓咔嚓作响,迭影诡秘,寒光飘闪,好似藏匿黑暗中矜牙舞爪的妖魔。
穆遥兲知道,当下亟需解决的是现在还埋在阆风寝殿中的枵骨符,事不宜迟,与秦寰宇四人先行回去,趁天亮前将枵骨符暂行处置,以免招惹怀疑。卜游寒心销志,要求同去,却被陈朞以“人多找人眼目为由”拦了下来,本就是处理几张符篆,还未到刀兵相见的时刻,尚用不到这么多人,卜游亦只得作罢。
卜游将众人送出旸谷寝殿后,凝望他们离去的背影顾虑重重,仰头看向天空乌云翻滚,倾动四起,压城而来,犹如拨散不开的顽云......
......
众人回途一路冒雨疾行,在接近阆风寝殿前陈朞忽然上前两步,展臂拦住了四人去路。
陈朞低声喝止道:“寝殿东北方向有来人。”陈朞说罢,五人一同将迈出的步子撤回,迅速侧身回转,将身体隐藏在廊下阴影里,紧贴墙面以待不备。
陈朞常备不懈,摘星术探幽穷赜,玄妙无穷,无论对隐藏自己还是防范他人,皆能先声夺人,抢占先机,当真是无人能及。
陈朞低声描述着摘星术所见:“两个人......低着头......一人东去,一人西往......朝着西寝殿这边而来......”
众人心头一紧,暴风骤雨,谁又会无端夜半相会,确实蹊跷。
穆遥兲低声问道:“可能看清何人?”
“无法,二人目光不曾对视,我便不能分辨。”
“衣着呢?可有特点?”
陈朞迟疑了一下,摇头道:“二人皆是盟会弟子,只是如今身换宫服,辨认不出何门何派。”
“可能辨认出男女?”
陈朞紧皱眉头,微微眯合双眼,似是正在竭力看清那二人的视线所及。片刻功夫,陈朞视线中,西行那人低头走路,避水绕渠,终于显露一丝端倪,陈朞说道:“往西寝殿行来之人,看其脚下鞋样与尺寸,应该是一女子。”
“东去那人可有头绪?”
陈朞遗憾道:“瞧不出,那人东去,已离开摘星术的施展范围。”
穆遥兲倒吸一口凉气,寒意滋生,当然这并非因为那两个被陈朞摘星术察觉到的鬼祟之人,而是因为陈朞。
穆遥兲心想,还好方才在卜游的示意之下,与陈朞成为道义之交,否则反之,若陈朞与那居心叵测暗害阆风之人为伍,该是穆遥兲和秦寰宇几人多么棘手难缠的对手!
诡谲交加的气氛下,素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聿沛馠却销声避影,一言不发,焦虑难安。
陈朞所说被摘星术看到的那个女子,令聿沛馠如芒刺在背。
聿沛馠不敢再猜测下去,真怕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那人会是聿姵罗......
聿沛馠试图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徒乱人意,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