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过后是落寞,三人在偌大的筑阳殿里收拾着举炊过后留下的烟渍残局。
柏仙一番空臆尽言,毫无隐藏,把知道的东西全都道了出来。
最初,揽月对能寻到颜姨所言的隅谷而欣慰,又为能够多了解母亲一分而欣喜,此刻却全部被那颗命中缺了的穹冥星而魂销。
程绯绯一边帮綦灿灿打扫这炉鼎余烬,一边关注着揽月的神色,见她魂不守舍,思绪外飘,心中凄怆悲酸。
綦灿灿也注意到揽月心绪郁结,埋怨道:“都怨那个万年老树精,咱们本该开开心心在此举炊,偏他出来掺和作乱,风言影语。”
揽月手中干活未停,低头道:“也怨不得前辈。命中缺一星,即便他不说出来,星盘中也是缺了的,蕉鹿自欺,亦是无可奈何。”
“你还真信了他招摇撞骗之言。”
“我倒觉得他并非虚言,前辈这身修为在身,亦不必以虚誉欺人。且他所言凿凿有据,与我所知完全吻合。”
程绯绯也开口问道:“揽月,既是命定如此,你欲与秦宫主如何?”
揽月露出一个浅浅苦笑,无力的说道:“又能如何。我娘她都已是修习万年之仙身,不也不惜遭受反噬亦要逆天改命。前辈所言道理我懂,我娘她又如何不懂,不也一样摒弃不了俗世情爱。所以......”
“所以?难道你也想要逆天改命?!”綦灿灿厉声道。
揽月脑海中突然掠过那刺颜的声音:“月儿,你绝不可以对他动情,记住了吗?”
颜姨到底为何会这么说,难道是不希望自己也步入母亲后尘,遭到逆天改命的反噬吗......
还是另有因由在......
“你怎么会同他在一起!看来殷昊天没有告诉过你这个人是谁,对吗!”脑海中还是那刺颜的声音。
他?寰宇不就是寰宇吗,难道还会是其他什么身份吗?
揽月兀自摇了摇头,驱散了自己的如麻愁绪,今夜好累,她什么都不愿再多想。
......
同夜,更长梦短,心烦意冗的大有人在。秦寰宇仰首望着悬悬坠在夜空中的似弓残月,银钩渐小,无限清泠。
月光似她的明眸一般缱绻旖旎,这样的月亮令他又爱又憎。
虽说没有了枵骨符的纠缠,明夜即将到来的朔日依然让秦寰宇悬心。
从来毫无牵挂,不知畏惧为何物,可每回眼光划过揽月腕间之时,秦寰宇便有锥心刺骨的疼痛。
朔日里的身痛,和她腕间伤口的心痛,二者相较,秦寰宇不知哪个更痛。
双朔日倒悬之危......秦寰宇百虑攒心,自怀中摸出云牙子给自己的丹瓶,殚精毕思,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他必须要求助于他们。
......
一个时辰后,?鼓学宫西寝殿西北侧的薜萝林里,两个威武颀长的身影一前一后禹禹而来,穿过峥嵘密林行至秦寰宇跟前落定。
两个身影趁着月色相互对视,“遥兲?”“卜游大哥!”二人一同转看向秦寰宇。
穆遥兲问道:“寰宇,何事需这般谨慎,不在寝殿当中说?”
秦寰宇神情严肃,正颜厉色道:“我......有事相求。”
穆遥兲和卜游相视一眼,自小同秦寰宇一起长大,他可从未开口求过任何人,且凭他一身修为,无人企及,更无须求人。
穆遥兲和卜游虽感意外,但知道秦寰宇行事稳重妥帖,若不是遇到棘地荆天之难事,绝不会同时约他二人与此处相见。
当然,来此处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避开摘星术的拢获范围。
“你说。”穆遥兲利落道。
跟聪明人讲话最惬意的感受便是,不需要浪费时间在无关的解释上面,亦不需无谓的废话。
秦寰宇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将一只葫芦状的白瓷丹瓶递给了穆遥兲。
穆遥兲将丹瓶封盖揭开,抖出一粒殷红色丹丸于掌中细看,不解道:“这是......”
“抱歉。”秦寰宇敛容正色,凛然冰冷之姿一如往常。
穆遥兲茫无头绪,问道:“何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