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托里皆是纷华靡丽的七宝凤凰绣帕和五色翠珠花穗香囊,珠光宝气,玲珑精巧。
众女子们惊声绝绝,誉不绝口,有人竞相争抢,亦有人相互择选难较,纷纷抟心揖志,将注意力投向黎普手中的盏托上面。
一众姑娘们纤腰盈盈,扭挤作一团,眼中放光,自然给了嵇含脱身的机会。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是太子嵇含对付后宫八百姻娇的惯用手法,跟黎普这般搭档配合早已成自然。
话说嵇含兴会淋漓,刚欲脱身而去,便听到了那雄浑肃穆的开课钟声。
只见尊文斋霎时间安安静静,众人皆回到自己的位置,沉声屏气,恭默守静。
嵇含亦只好作罢,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
接下来的一整日,又是众弟子们承受含光子遥遥无尽教导的一日,索然无味,却又逃躲无方。
也许内、外丹派间会有隔阂暗斗,门派间亦存在明争暗斗,弟子间还有相互排挤、虎掷龙拿,但此时尊文斋内几乎所有人的状态皆是一派暮气沉。
有呆若木鸡、托腮而望的,有望洋兴叹、思绪外飘的,还有木雕泥塑、睡眼迷离的,总之长日灰暗而瞑寂。
众弟子们能做的只有煎熬与无奈,算来这样沉闷乏味的日子还得有六日。
揽月悄声回眸而视,聿沛馠钝劣发痴,蔫不唧唧地一手托起垂着涎水的腮帮子,一手木然转着那杆开明兽尾。
聿沛馠的斜后方不远处,娄皋亦趴在对他身高而言略显高格的桌案上,伸展了两只胳膊,紧盯前方,两眼直勾勾愣神儿,犹如没有灵魂的躯壳。
看来对一个孩子而言,对含光子所述更加茫然费解,更是苦不堪言。
聿沛馠吊儿郎当惯了,故而散漫敷衍并不稀奇,可揽月窥见卜游和穆遥兲二人也似心怀旁骛,躁动不安,眼光时不时便往秦寰宇身上扫去。
聿沛馠说得对,他二人今日尤为反常,而且一定与寰宇有关联。
揽月最为关注的当然还是秦寰宇,秦寰宇从容淡然,安坐如山,不炫不亢,冰姿清雅,高挂一脸秋霜。
秦寰宇抟心揖志的听着讲坛上含光子的教谕,潜精研思,这副安稳笃定之态反而令揽月心中起疑。
秦寰宇是多么分丝析缕、明察入微,怎么会没有感受到穆遥兲和卜游投入的目光呢?
而他却是一脸置若罔闻,除非......秦寰宇明知他二人为何而窥看。
揽月盯着秦寰宇的面庞心中微微叹息,心正则笔直,秦寰宇一袭浩然正气扫除琦糜,心尘坦然且不浅俗,沛然君子风韵。
可是为何揽月偏就忧心如酲,恍惑恐惧......
秦寰宇感受到揽月的目光,转而温柔回望,嘴角勾起的笑容缀满深情,和如春风。
到底是为什么呢,揽月会有患得患失之感。
揽月眸似清泉,澄澈凝望着秦寰宇的眼睛,这次她没有像以往那般被秦寰宇的柔情融化而敷衍过去,她的思绪明彻清醒,秦寰宇眉弯之间分明汉霄苍茫、勾勒哀伤。
说啊,到底怎么了?揽月试图用眼神询问秦寰宇,可是却见秦寰宇身体一怔,将目光移开了。
他在有意回避!
下山以来,揽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绪无法形容的烦乱,多如星辰,乱如麻缕。
......
好容易熬到下学,弟子们抖着腿,伸展筋骨纷纷站立起身,有的人早已迫不及待冲出门去,追日逐风,高声喊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尊文斋的门槛就如阻挡了一整个雨季蓄满了洪水的闸门,顺势而开,弟子们澎湃泛滥,滔滔拥挤而出,东冲西决,势不可挡,转眼间尊文斋便空荡寂静下来。
讲坛上,含光子精明狡黠的小眼紧眯,目似剑光,锐利如电,光华含威,远远凝视着弟子们把臂疾去的背影,鼻中刻薄轻哼,而后转身离去。
似乎司空见惯,对这群不经世事的黄口孺子的无知早已看淡。
聿沛馠一下学便突感精神焕发,开闸泄洪一般随着人潮逃遁而去。
聿姵罗亦然,已同相交好的异派弟子相携离去。
既然有人心粗气浮,当然也总会有人安之若素,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