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四刻,?鼓学宫的晨钟声彻响,悠扬回荡在藏书楼外,辉宏绵长。
眼见自藏书楼赶去尊义斋的路途尚有些距离,二人不得已只得暂时离去。
大约是适应了雪萤石均匀柔和的光亮,乍一走出藏书楼的时候,揽月竟一时不适应绚丽的晨光,反伸五指,遮护着双眸。
破晓的晨光似乎有着唤醒沉睡生灵的神奇力量,还是透过揽月的指缝散落下来,泛着蓬勃之气。
待揽月适应了光线,正欲同陈朞走下藏书楼前的玉阶,却听她二人左手边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
那声音朗声称颂道:“磅礴烁烁,晨景扬辉。自然变幻果真是无比妙微啊!”
“先生?!”揽月和陈朞异口同声。
累了一夜的揽月此时心中积累了些许脾气,带着嗔斥道:“先生,既有心指引,为何又不直接道明。先生明知藏书楼中书海泛舟,浩瀚无边,还晨起来此看一番笑话。”
“小丫头,你这能言善道真不愧是殷昊天的闺女。老夫只是有堂前晨起散步的习惯,刚好途经此处,怎能说有意瞧你笑话。”
陈朞亦上前帮言道:“先生,陈朞父母过世亦早,是能体悟到少年失母,泣语涟涟、心灰黯然的牵绊之情,还望先生体恤,不如直接相告。”
含光子看了陈朞一眼,又看了揽月一眼,而后眼光不住地在这二人之间反复游移。
陈朞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恭敬问道:“先生,是陈朞有何不妥?”
“你二人如何又同在一处?还真是有趣。”
陈朞道:“先生是指何处有趣?”
“人生尘露,天道邈悠悠。老夫自诩精研术法,呼风喝雨,随手可改天象。你瞧那藏书楼中古籍经典,老夫博览其极,可却独独参不透命运机缘。”
“什么意思?先生是说陈朞和揽月命中本就注定相聚?”
“什么?这不可能啊。”
揽月心属秦寰宇,且自知命中没有穹冥星。
含光子道:“莫慌莫慌,急什么。老夫说的是天命玄机,又不是月老红娘,这老夫怎么会知道。”
听含光子这么说,陈朞反生失落。
“怎么,你师父陈膡不曾与你说起过?”
“唉,先生。您越说,陈朞越糊涂了,请先生可否直言明教。”
含光子抠门的后仰身体,连连摆手道:“嚯哟。那可不成!天命可行不可道。”
含光子又转向揽月说道:“丫头!并非老夫不对你言明,而是机缘未到。老夫虽为你指引线索一条,但也是得看你自身机缘悟性,若是寻而不得,只能说明是天意要你暂待,你便不要再去执着。”
揽月笃定道:“先生放心,揽月必能寻到。”揽月两鬓青丝迤肩,衬着忙碌了一整夜的她脸色更加湛白,倔强的面容上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柔光浅浅,缥缈出尘,皎洁灵动的如同晨起花间的露珠。
含光子沉思凝视片刻,而后叹息道:“行吧,你若要倔强那便倔强罢,毕竟你爹你娘若是不倔强,也不会有你此刻站在这里了。”
“啊......”揽月忽闪着灵动求知的星眸。
含光子却挥挥袖袍,双手缚于背后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寻归寻,切莫耽搁了老夫的课,若是上学迟了,或是胆敢堂上走神打盹,老夫的掌中芥可不轻会饶......”
......
含光子离去以后,揽月和陈朞便也脚不点地的快步往南边赶去。
虽是连明连夜不曾合眼,陈朞依旧神采奕奕,追风逐电,健步如飞,足可见其内丹修为之高,揽月自愧弗如。
二人穿过栖蟾殿以后,揽月突然与陈朞分别,称要先回阆风寝殿一遭。
一夜未归,一是怕穆遥兲寻人不着而担心,二是担心顾此失彼,不知秦寰宇状况如何,无论如何放心不下,都必须在去往尊义斋前再探视一眼。
陈朞通情达理并没有多说什么,凭借这段时日陪伴在揽月身边而磨炼出的默契。
二人心照神交,陈朞对揽月的用意心领神会,便又叮嘱了揽月不要太过劳累,行路切莫着急,谨慎当心,而后便独自南行穿过栖真门往尊义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