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澈甚至转过头去指着揽月的背影,问程绯绯道:“嘶,这是何意?方才她不是还对我倾心袒露,一吐衷肠呢吗?怎么一回神的功夫,便像是有意夭夭落逃,难不成视我如同狂啸猛虎。”
程绯绯忍泪低面,柔声细语,强作笑靥道:“怎么会,哥哥多虑了。哥哥一贯受众星捧月,舅舅舅娘皆视你如宝,尤其在这百派弟子之中虔敬奉行之人比比皆是,是多少名门闺秀都盼着能一亲哥哥的飒爽英姿,嫁入?华派。”
言毕,程绯绯回身遮掩着水波盈盈的双眸,玉容澜干,如雨中芙蓉,露洗玉盘,渺渺生愁。
只可惜身边的男子心不在焉,满心满眼都在刚刚离去的衣香鬓影间。
栾澈并没有注意到程绯绯眼中已碧水淋漓,还只是翘首遥盼着心中人的背影,口中孤芳自赏道:“你说得对,又不全对。那些个门派里的姑娘一个个皆材薄质衰,浓妆艳质,俗不可耐,我才瞧不上呢。自那日阆风五人入驻学宫,咱们与殷小姐巧遇,见她琼林玉质,神清气茂,我便知道多年等待是值得的。绯绯,你说是不是?”
程绯绯掩泣而笑,亮晶晶的泪珠在眼眶中滚动,她竭力忽闪着上下睫毛,不使它们滑落下来。
程绯绯忍住抽咽,佯装欢快地用一贯温柔的语调迎合道:“是。揽月她称得上是精金美玉一块,又洁身累行,不以门派贵胄而轻贱于他人,实属难得。”
“你也这么觉得啊,不愧是我妹妹,太知哥哥我的心意了。”栾澈眉欢眼笑,乐乐陶陶道:“今日瞧你们走得挺近,记得多为哥哥美言,若是将来她成了你的嫂嫂,你们姊妹二人岂不快哉。”
“这......”想起令揽月割肚牵肠、拳拳在念的一直都是秦寰宇,更何况柏仙曾经说过,揽月星盘命数之中,没有那枚掌管姻缘的穹冥星,可这些都该如何跟栾澈说明呢?程绯绯语气迟疑,不免怅然。
“怎么,你不愿意吗?”栾澈心急火燎,方寸已乱。
“不是,没有。”程绯绯连连摇头,欲言又止。
“唉!奇怪了。”栾澈突然愁颜不展,忧心忡忡道:“说起这个来,你和父亲的反应为何都是这样?”
“你说舅舅?”程绯绯颇感意外,提及栾青山,程绯绯极为敏感反应道:“舅舅是何反应?”
栾澈紧锁眉头回忆道:“前几日我陪伴父亲夜游湖上,父亲问及课业修习的情况,我皆一一应答,成绩斐然,父亲一高兴便说及修身齐家之事,要我趁此盟会百派争鸣,从中择一门当户对、宜室宜家,又可助长?华之威的大家小姐为妻。”
“舅舅是在说揽月吗?”程绯绯虽说心底酸楚难言,但她亦认为若是论及匹配,揽月也该是鸡群中的凤凰。
“你也这么认为对吧?!我也是这样想的!”
栾澈乐以忘忧,神采飞扬的抓住程绯绯的双臂,激动地凝望着她,目光里迸发出星火,企图得到她的认同。
程绯绯先是一怔,而后温柔的眸子似充盈的湖水一般缓缓波动,浅浅一笑,眼睛便弯成了甜甜的新月模样,似乎想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流淌进面前这个风风火火、急切焦躁的男儿身体里。
栾澈的笑容却突然间消逝了,松开程绯绯,灰心丧意道:“唉,所以我也是这么同父亲说的,我说阆风的殷小姐便是最佳人选,我已心仪于她,请父亲在?鼓盟会之后,代我去阆风山向殷掌门提亲。”
程绯绯身体僵硬,入坠寒潭,却勉强支撑着自己的声音,竭力不要显得颤抖道:“男才女貌,?华与阆风二派相得益彰,舅舅定是慨然应允。”
“唉。”栾澈一声仰天长叹,无奈望天道:“若是如此,我还同你在此抱怨什么。”
“啊?怎么?”程绯绯心绪混乱,也不知自己该喜该悲了。
她必须得承认,在替栾澈惋惜的同时也有几分暗暗窃喜,虽明知自己不该如此,却亦无法按捺潜滋暗长的私心醋意。
栾澈怅怅不乐道:“正如你所说,咱们?华派和阆风派在江湖中各据半边天下,多年以来僵持不下,内外丹派多有争斗。本来若是咱们能同阆风联姻,那便是一家人了,何论彼此,更不需再争短长高下,岂不是一举两得之效。也不知是为何,父亲似乎铁了心一样,就是在此事上不应允,反倒说我这个年纪应当仰屋著书,专心致志增广阙略,尚不该去痴情于儿女风月之事。”
“啊?舅舅前后的语气为何分别如此之大。”
程绯绯为人细致周密,此刻她的目光晶莹闪烁,已察觉到栾澈话中的栾青山态度怪异,前后不一,似乎有意含混,实则在遮掩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