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深深长长的叹息一场,紧抿下唇,点了点头,默认了娄嫄的猜测。
“果然是这样?!看来?华和君山两派的手段不可小觑,分化人心之术拿捏得轻而易举。”
“娄嫄姐......”
娄嫄微笑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被怂恿到倒戈相向的,一直会站在你这边。同时也希望,能对当年翀陵派的不轨行径弥补万一。”
“......”揽月本想对娄嫄道谢,但听她提及女真山屠灭一事,又闭口无言。
弥补?
如何弥补?
对于灭族之祸带来的痛楚,大约只有同为被灭族的计都或是黎普方能感同身受。
眼下娄嫄吐血不适,夜色又渐深,揽月亦不好再鹅湖之上多逗留。
娄嫄所言“弥补长辈之失”,揽月心道,一条条鲜活性命如何追偿?
揽月明白,揪着当年女真山之事同娄嫄纠缠并无益处,更缕不明晰,所以搀扶着娄嫄一起走向岸边归途。
“揽月......”娄嫄吐血后身体衰微,只能任由揽月单薄的身体搀扶着自己,随着她的步伐回行,但揽月的沉默还是带给娄嫄些许不安。
“......”揽月吃力地架起娄嫄,目不斜视地紧盯着脚下道路,瞧不出丝毫悲喜怒怨。
娄嫄困惑不安,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揽月开口问道:“娄嫄姐,你的身体当真无碍吗?”
娄嫄的手抚上胸口,轻轻尝试着吞咽着口涎,腹腔内似乎再未出现方才汹涌澎湃之感。
娄嫄又以掌心捂在嘴上轻咳两下,再将手揭开的时候,掌心也未见血渍。
揽月见此,暗暗松了一口气。
娄嫄说道:“看来只是情急攻心,已经没事了。”
“你确定吗?我曾学过些许医术,也许能给你瞧上一瞧。”
娄嫄嘴角微微上扬,浅浅笑道:“没想到你还通晓医理,都说学医之人慈悲为本,普度众生,看来一点不假,恻隐起来连仇人之后都要出手相救。”
“娄嫄姐......”
“好了,你放心。洪涯派好歹也是个内丹大派,一派上下皆是炼丹术士,我若是有个伤痛,江淮即便看在面子上,也定然不会不管的。你还是留下气力想想如何寻回血珠,抵御?华阴谋。”
揽月蹙着眉头,挤出一丝苦笑。
曙月澄莹,却带着些清寒凄冷,照射在二人身前的石子路上。
夏日已近,虫鸣螽跃,在夜晚里尤其无尽无休,窸窣吵闹。
“好了,就送我到这里吧。”
娄嫄突如起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揽月一路恍惚地愁绪,她抬起头来,发现前方不远处满布的紫霞青烟里已能看见一座飞檐斗拱的威严建筑。
香烟腾隆的紫铜燎炉上方,殿檐下的匾额上悬挂着云篆撰写的“如蟾化鹤”四字,面前不远处正是栖蟾殿,再往前行果然是不合适了。
揽月站定,感觉驾着娄嫄的手臂正从自己肩膀上轻缓脱出,娄嫄慢慢直立身体,维持着脚下平衡。
娄嫄的状态看起来比先前有缓和,嘴角残余下来未擦除的血迹衬得双唇煞白,说气话来也没有往常的底气,声音带着些虚弱感。
“你快回去吧。千万不要被人瞧见,打草惊蛇。我这边若是能从江淮口中探到消息,便第一时间驱了白尾鸢去告知你。”
“......”
看到揽月脚下迟缓,不安地频频回顾,娄嫄只好抛下她,自己率先加快脚步往栖蟾殿行去。
揽月看到她脚下的步履踉跄,频率、跨幅不一,想来果真身体异样,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揽月心神不宁,星眸在栖蟾殿北边的庭院上方四处环顾,一直跟着娄嫄、素来形影不离的白尾鸢竟然不见了踪迹。
联想起前夜里,娄嫄说过白尾鸢近两日有伤寒之貌,而今夜娄嫄自己便呕血痉挛,揽月不自觉地联想起翀陵派的“祈合之术”。
“希望是我多思多虑,杞人忧天了......”揽月望着娄嫄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喃喃自语。
希望一切只是巧合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