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子就是靠伏特加赶走的希特勒,你这点高原反应又算什么呢。”女兵满意地转过身,蝴蝶一般轻飘飘地地飞了出去,忽地她立定在帐篷门口,回眸一笑道,“这叫以毒攻毒。”
曲颂宁又被这个笑容晃了眼睛,心跳蓦然加快了几拍。但奇怪的是,他适才一直感到头晕、头重,仿佛双肩上架着的是个千斤顶,但随着包含烈酒香气的巧克力缓缓化在口中,他竟有了种随风轻飏的舒适感。
也不知是女兵以毒攻毒的法子真的奏了效,还是休息够了,曲颂宁总算适应了高原,走出了帐篷。他随便拉人一打听,知道刚才那个女兵叫舒青麦,还真是文艺兵。
再细细一问,就了解得更清楚了,舒青麦原本是部队卫生员,好像是偶尔展露的歌喉打动了路过的一位领导,年后刚刚调入了西藏军区文工团。没想到这就赶上了军民共建兰西拉光缆干线,这不,她真如自己所说一般不让须眉,又主动打了申请要随部队上高原。
第27章 不挑九百九
程北军与他的团负责唐古拉山口这个路段的光缆铺设,整个工程就在他一声响亮如雷的“我的兵,能挑千斤担,不挑九百九”中开始了。
口号是气冲斗牛的,其蕴含的决心与勇气是感人至深的,然而工程刚刚开始就遇上了大问题。老赵巡线时的担心没有错,整个“兰西拉”工程海拔最高的线路段,偏偏地下还埋着格拉输油管线,这样一来,为了防止油管被爆破损坏的可能,施工现场就不能放炮开沟,只能人工挖凿缆沟。
而所谓人工挖凿的工具也不像样,只有镐、锹、钢钎与大锤。
海拔超过五千米,徒手走路都像是负重几十斤,山还不是土山,一镐下去,砸的是喀斯特地貌特有的坚硬岩石,岩石纹丝不动,镐头却磨秃了一块。
这样超负荷的劳动强度,哪怕是训练有素的高原兵也遭不住,刚施工没两天就倒下了好几个。曲颂宁就亲眼看见过,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兵,像被暴风摧折的树苗那样,咔一下,笔直笔直地就栽了下去。倒下的人被两三个人架往一边,扶高了脑袋给他喂水,他的脸煞青煞紫,半天都没缓过来。
身为专家,曲颂宁跟老赵一起,被程北军要求留在驻扎在缆沟旁的军用帐篷里。耳边尽是开山劈石的响声,叮叮当当的,漫无止境的,听得他心发慌耳发烫,好像自己是个特招人烦的闲人。所有人都在干同一件事,越听越觉难受,曲颂宁忍耐不住走了出去,一眼就看见立在高处的程北军。他今天没穿厚实的军大衣,只穿一件卡其色的军衬衣,腰间扎着一件同色系的毛衣,若不是正满头大汗地在挖揽沟,这样的装束衬得他肩宽腿长,倒显得十分时髦。
别的战士干一阵得歇一阵,就属程团长干劲十足,始终冲锋在“攻山”的第一阵线。然而手起镐落一上午,手套都磨秃噜了,工程进展却并不顺利。程北军停下来,直起腰,擦把汗,望了一眼绵延不尽的岩石山,对身边一个小兵说:“来口水。”
小兵递上一只水壶,程北军仰头灌下一大口,还没咽下去又吐出来,皱着眉道:“这是水是尿啊?这么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