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给一点嘛,一连的战士呢,还有没有别的能医病的药,都给一点嘛。”舒青麦朝老藏医的药篓子探了探头,眼睛滴溜溜地转。她看上那一袋胖娃娃似的虫草了。
老藏医又往药袋里给多抓了一把藏茄根,舒青麦在老人身边嘟嘟囔囔、转转悠悠,瞎扯片刻咸淡,总算决定回去了。
拉旺罗布不放心他们赶夜路,怕又碰上饥肠辘辘的野狼,特意带着国王,点着火把,将他们一路送到了吉普车边。
舒青麦坐上车,坐回来时的副驾驶座,拉旺罗布忽地把住车门,问了她一句:“央拉,你还回来吗?”
小伙儿的眼睛格外地明亮,又格外地黏糊,如同奔流着炽热的熔岩,烫得一旁的曲颂宁都有些慨然了,但舒青麦似乎无动于衷。她拨开了青年黝黑粗糙的手掌,冷冷地道:“不会回来了。”
曲颂宁启动了吉普车,在原地怔了会儿的拉旺罗布忽然拔腿追在车后。他听见他用藏语高声喊了一句什么,然后国王跟着吠叫起来,更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悲怆的狼嚎声。
待车又行驶在了平坦的国道上,曲颂宁问舒青麦:“刚才拉旺罗布喊了什么?”
“他说他喜欢我,他等我回来。”舒青麦睨了曲颂宁一眼,笑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我吃什么醋,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关系好是应该的……”曲颂宁被这话问得一咯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有点吃味。
舒青麦带着招惹的微笑,也不顺着话茬挖掘下去,这一挖保不齐得挖出什么令人浮想的感情来,但她好像胜券在握,一点不着急。她把手伸进宽松的军装里,捣鼓几下,居然跟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大包虫草。
显然就是先前趁所有人不备,从老藏医的药篓子里顺来的,曲颂宁惊讶得瞪大一双眼睛,险些都没把住方向盘。舒青麦得意地挑眉一笑,又向口袋里掏摸一会儿,这下摸出了一些藏鸡蛋,估摸得有七八枚。她唇边笑意加深,冲曲颂宁很是调皮地眨了眨眼,“部队的压缩干粮都吃腻了,程连长大病初愈肯定身子虚,我给你跟他都开个小灶,让你们尝尝又滋补又好吃的高原药膳,虫草藏鸡蛋汤。”
这悄无声息摸包儿的手段,不当贼倒可惜了,曲颂宁继续开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组织是怎么教育你的?”
“我没白拿,我把你送我的随身听给他留下了。不过拿他一点野草跟鸡蛋,就给了他千把块钱的东西,吃亏的还是我们呢。”舒青麦不觉有愧,反倒振振有词地蛮缠起来,“再说,我拿都拿来了,现在咱们再转头折回去,还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间,程连长与兄弟连的战士们还等着这些藏药救命呢。”
为免误了回去的时间,曲颂宁只得默许这样的行为,但默许不代表认同,他边开车边摇头,边摇头又边叹气,脸上挂着的笑意却早已不自禁地荡漾开来。兴许这会儿,这个青年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这片天当穹顶地当床的不毛之地上,一旦把一种叫感情的种子播种下去,它便逢春风雨露,它便如春芽怒发,从每一丝石头的缝隙中摧枯拉朽地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