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探马军士从严格上来说,也并不完全受东营节制。
紫塞边军,东西两营地位相等,其实不分彼此。
东营管辖茫山地界,守卫烽火台以及紫塞的互市。
而西营的官兵,则是负责淮荒六军镇的治安以及监视巴戎、乌桓、鲜卑、羯胡、氐族、羌族等各部首领。
按理说,两营本就职责不同,互不干涉侵犯。
但是,无论是东营,还是西营,处得久了,难免也会生出嫌隙,暗藏竞争。
这东西之争其实早已持续了数年,这一点,他杨霆风知道,哥舒老帅也知道,整个边塞各方势力都知道。
可惜,却没有很好的办法来彻底解决两营之间的矛盾。
而且,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也正是这件事,彻底让两营官兵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说起来,那还是在前年上半年。
紫塞恰逢蝗灾,作物被啃食了大半,一时民不聊生。
可常言道,祸不单行。
下半年,边关又遇到了一场百年罕见的旱灾,粮食歉收严重。
一时间,整个西北三省六镇饿殍遍地,尸横遍野,一场前所未有的饥荒席卷而来。
这场饥荒,很快便传染到边军之中。
可是,朝廷的救济粮却是迟迟未到。
于是,哥舒老帅紧急下令,自他而起,下至普通一卒,所有边军将士粮饷减半。
多出的一部分粮食,则由军队统一分配给紫塞边民进行屯田,以缓解缺粮压力。
然而,这样的做法,只是暂缓了燃眉之急,却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也随之而来。
那就是,士气!
这十万边军,对外,不但要时刻防备血狼蛮族入侵之患,更兼担当监视六镇胡人之间的动向。
对内,部分军士,则要帮助边民百姓们开垦荒地,种植作物。
配给强行减半,任务却又加重。甚至,连那朝廷六品以下的武官,也都时常抱怨吃不饱,底层士兵的境遇可想而知。
国家积弱,师老民疲,百姓流离,军心越散。
然而,也就是那年,千里格尔贡草原却迎来了气候温和,降水丰富,草类茂盛,大大增加了草原游牧民族的“血量”。
也就在那年,血狼蛮族那个百年不世出的首领——霍伊玄,将“松散”的大小百余部落联盟紧紧团结在自己的廷旗之下
精明的外交军事策略,加上多年的休养生息。
一时间,整个格尔贡草原地区可谓是弓硬马肥,牛羊无数,血狼蛮的力量由此达到最盛。
然而,就是在这样危险麻烦的环境背景下,东营竟然私自扣下了西营的粮草配给。
甚至,连那前往东营讨说法的运粮官都被打得脱了形,押粮士兵更是伤了数百人。
这一下,彻底惹怒了西营。
西营主将‘左都督’韩天巍立刻派出军队包围东营本阵,还差点灭了东营的精锐先锋部队苍龙营。
要不是哥舒老帅及时出面调停双方,等待紫塞的,恐怕就是一场边军间的内战。
杨霆风从一些东营老兵的口中,听闻过那次内斗的可怕。
那一场乱局,虽经调解,可还是造成了巨大的人员损伤。
东西两营无一例外,都流了血,死了人。
也就在那天之后,双方几乎处于死掐状态。
他们探马营原本不算是东营之人,也不想参与这场东西之争。
奈何‘人在屋檐下’,行事准则有时也不得不偏倚东营一方。
再说那客栈的小二本来正打着呵欠呢,乍闻其声不免吓一跳。
小二心中暗骂了一声。睨着眼往叫声处一望,立刻换过笑脸,将那脏兮兮的抹布在肩头一挂,急忙跑过来给军汉拍打着灰尘道:“哟,是胡爷来哩,快请,快请。”
那胡姓的邋遢汉子,冷冷一笑,直接甩了店小二一个巴掌,喝骂道:“我说黑狗,靳二娘呢?这太阳都火烧屁股了,还在房里吹灯拔蜡烛呢?快去,把她给老子喊下来陪老子吃酒!快——”
店小二委屈巴巴地摸着红肿的腮帮,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句,转身就往客栈二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