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寒风吹过,他身上登时起了层鸡皮疙瘩,说不出的害怕,只得循着山道,一步一挨,向山神庙方向慢慢走去......
......
山神庙
火塘边,正中一团篝火烧得正旺。
柔软的羊皮地图早已完全展开,图上,各处水源、行军路线以及军事据点分布一目了然。
荆楚薇若有所思,那如青葱般的手指,不停地点在羊皮卷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之上。
她身侧,坐着曹无名与杨霆风。
此时的二人,一边讨论着天下局势,一边竟用枯树枝,串起干粮烤了起来,当真是好不惬意。
但见,馒头在红色火苗的滋润下,逐渐皮脆金黄,嗞嗞作响。
“真没想到,北蛮兵力如此优势,居然还在暗中联络六镇胡人共同出兵?”杨霆风面有不屑:“那鲜卑首领拓跋孚当真是灭我之心不死,自不量力。”
“拓跋孚?你可莫要小看了他!”曹无名转动了下枯枝上的馒头,望着杨霆风,正色道:“你可听闻过那——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杨霆风迷惑地望了曹无名一眼,问道:“这不是流传于鲜卑的《敕勒歌》么?”
“不错!正是《敕勒歌》!”曹无名笑道:“可你知道,那拓跋孚也作了一首《后敕勒歌》,你,想不想听听?”
“不会吧,咱这位‘鲜卑游骑督’,不是一向只识弯弓射大雕的么?这啥时候又开始作诗词歌赋了?”杨霆风错愕了好一会,饶有兴趣道:“唱来听听?”
曹无名放下枯枝,忽地咳了咳嗓子,唱到:“贺六浑来,主三军队,壶关王气曾分,人说当年,离宫筑向云根,烧烟一片氤氲,想香姜,古瓦犹存。琵琶何处?听残《敕勒》,销尽英魂!”
“恩,气势很足。但他自比那鲜卑雄主贺六浑,好像还差那么点意思;这哥舒老帅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若是不服,咱就再次把他打服。”杨霆风说罢,嘴角露着轻蔑,“当年,他祖父拓跋贺,号称自起兵以来,数十年未尝一败,其麾下精锐‘百保鲜卑’也俱是勇力绝伦,以一当百的勇士,可颍朔之战,老帅麾下近卫骁骑千里奔袭,一战即破,克坚城,阵斩拓跋酋首于幽城。”
他,拓跋孚,比他祖父如何?比其父亲又如何?
“嘿嘿,好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山神庙外,一个中年男人特有的浑厚西北嗓音,在猛烈的雪风中清晰传出,“大胤自哥舒破拓跋以来,近二十年,双方未尝再战,这强弱之势还犹未可知,你这小子,当真是在那胡咧咧哩。”
“有理!”杨霆风闻言,不禁满面通红,急忙扭头望向山神庙口:
但见,一条中年军汉,正负手与他相望。大雪纷飞中,他的身上,头上,肩上都是雪屑,两道如猛兽似的目光霍地在杨霆风脸上扫了两扫,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杨霆风心底,暗暗喝了声采:“好汉子!他有心结交,也‘腾’地站了起来,走出庙门,抱拳招呼道:“刚才,是在下武断了,未请教大哥名号?”
“哈!无妨,无妨!”那大汉子倒是豪爽,马上自我引介道:“我姓萧,单名一个狼。”
“萧狼!?”
杨霆风听了,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位声震江湖,名动天下的刀客,遂震了一震,但又不敢确定。
“萧狼!?萧狼——萧”杨霆风凝视他半晌,突地脱口道:“萧大哥,您莫非就是先帝麾下龙骑禁军九大统领之一的萧七?”
“咦?你怎地知道?”萧狼大惊失色,随即心生戒备,微微后退一步,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刀柄,杀意贯注全身。
“没想到啊,在这紫塞边军之中,‘夜不收’的秘密据点,能遇上赫赫有名的‘狂狼八斩’萧七!”杨霆风面带微笑,手掌往前一抬,做了个“止”的动作,缓缓说道:“家师,‘龙骑禁军’、‘狩翎箭翊’云三!”
本来,萧狼在听他叫出自己当年绰号时,惊诧之余,又念及小七身世,本欲动手灭口。
不料,当杨霆风自报家门后,他一时间竟百感交集,握刀的手掌也不禁松了。
杨霆风改了称呼,依旧喊他萧狼:“家师常常念及萧大哥,说大哥的刀,乃是真正从江湖搏斗格杀,战场尸山血海中所锤炼而来,已臻化境,是最快,最强,同样也是最致命的刀。”
萧狼闻言,则大感惭愧,他摇了摇头道:“我这点微末伎俩,比起你师父,可算不得什么。”
顿了顿,他继续道:“想当年,你师父曾驰骏马于八百步外贯穿戟上小支,一时间震惊天下,甚至被那当日到访帝都的——北蛮血狼第一神射手锁罕,都惊呼为‘天下第一矢’,至今仍然记忆犹新,仿若昨日。”
杨霆风听得一惊,目视萧狼,暗付:“老天!八百步?都快接近弓箭的最大射程了,还能贯穿戟支?师父可当真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