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讲,谁知道溥跃对他们的承诺,是不是真诚的呢?
赏岳林拄着拐棍站起身,浑浊的眼神带着精光,“我们不要钱,我们……”
还未完全张口拒绝,他的亲情牌又被溥跃挡了回去。
溥跃人从板凳上站起来了,茶杯也挨个收了,“您和阿姨回去再好好想想,先别着急拒绝。得病需要钱也很正常,脑癌要花多少我也不懂,但我店就开在这儿,一个月十来万的流水,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我电话您记着,有需要,联系我。”
“实在不行,这不还有他?石俢杰做担保,您俩位放心。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总归都是熟人。我不是啥好人,但也不至于空口白牙地骗你们。”
别看溥跃一直保持着涵养,但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钱可以给,人不可能见,这就是他给出的条件。
溥跃人站起来要高赏岳林一头,尤其那外套下的宽肩和胳膊上隐隐透出来的线条都极具压迫感,目光接触,赏岳林眼皮跳了一下。
心想这小子长了个好模样,但那眼神里头泛邪气。
从刚才,他就发现,对方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不仅没有尊敬,怜悯,反倒还透着一股浓浓的冷意,就像是后来赏佩佩上初中被打时,不哭不闹,会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看似的。
那眼神他至今还记得,孔武有力的人是他,挥舞着皮带的人也是他,但赏佩佩的眼神始终带着不着痕迹的蔑视,即便是被打到站不起来,被打的到嘴角渗血,不给她吃饭,也不给她喝水,她眼里也没有敬畏,她看他,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阴沟里的一条臭虫。
没人会喜欢不被尊重感觉,尤其是赏岳林,他可是生她养她的爹!世界上最不该看不起他的人,就是他自己的孩子,他厌恶极了赏佩佩那个死样子,于是下手只会更狠。
反正她的命是他给的,他就是她的天,他想收回便收回。
甚至进监狱前,赏佩佩只是用她那双眼睛瞄一下自己,他都感到不悦,想立刻把她眼睛挖掉。
如果不是不幸被保卫科的那几条狗抓住,也许,赏佩佩早就被他打死了也说不好。
这些年赏岳林犯过罪坐过牢,出狱后为了钱,他干过的不齿之事不计其数,他非常精通这世界上大多数人趋利避害的心理状况,普通人见到他这种癞子都会怕上叁分。
但凡他不讲理,那么讲理的人,多半是输的。
可面前的溥跃不跟他们讲道理,他根本不往他们的逻辑陷阱里钻,而且对方看上去也丝毫不怕自己。
他们两口子好像没办法用卖惨打动对方。
赏岳林确实拿不准溥跃的想法。
但他病了太久了,疾病让他失去了引以为傲地力气和暴怒,他不可能拖着残躯用暴力制服一个比他年轻高大的小伙子,他现在,只有一张嘴和一副还算灵活的脑子可以用了。
所以,在妻子再一次不满地叫嚷着他们要接受民警的建议聘请律师状告赏佩佩的时候,虚弱的赏岳林拉住了她的胳膊,制止了她愚笨的行为,答应溥跃他们会先回去想一想他的条件。
临走前,赏岳林回过头,像是才想起来,突然问了溥跃一句,他和赏佩佩是什么关系。
溥跃手里的茶杯已经丢进了垃圾桶,他头也没回,束好垃圾袋,淡淡地说:“什么关系也不是。以前欠她的债,现在想补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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