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华现在在家里的海运公司上班,任策划部经理一职,负责进出口业务,能力有目共睹,公司的人都夸他年纪轻轻却实力非凡。
但沉青枝再也看不到他的好,在她的心中,永远觉得他矮人一等。多年前那件事,造成了沉青枝和他之间的一道鸿沟,怎么填都填不平。如果不是念在他是杜家唯一的男丁,需要继承家业,估计早被赶出家门了。
而杜明华这个原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游戏人间,喜欢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这么多年了,从未有过固定女友,渔色人生、醉生梦死成了他的追求。
杜蓓琪了解整件事的经过,心疼哥哥,又拿沉青枝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走向无法收拾的局面,一点忙也帮不上。
“还能怎样?生在这样的家庭,不忍就只有死路一条。”杜明华看向她,调侃般问:“怎么了,我们家的乖乖女也有不耐烦的一天?”
“老妈的高压政策让我很难受,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胸口像塞了一坨棉花,胀得慌。她最近老想给我找男票,每次都把我搞得好尴尬,这一回又联系了孙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去相亲。”
一直以来,她是众人口中的完美小孩,长得漂亮,学习好,知书达理,沉青枝更是对她寄予了厚望。
五年前杜明华那件事后,沉青枝对她严加看管,生怕她重蹈哥哥的覆辙。过完二十岁生日后,就积极为她张罗相亲的事,上次林家没成,这次又找上了孙家。
她明白,只要一天没有男票,沉青枝就会不停地逼她相亲,直到她嫁入豪门为止。海山市的权贵就那么几个,大家都知根知底的,谁家的公子要是和她看对眼了,早就交往了,何必等到今日?
每次面对沉青枝,她都有一种无奈又无力的感觉,仿佛她生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满足妈妈的期望。能怎么办呢?那是她的母亲,不听母亲的话就是大逆不道,哪怕有一丁点不合意,沉青枝就会拿一堆大道理来说服她,实在不行就拉上叁姑六婆轮番轰炸,直到她屈服为止。
血缘,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之一,想抛又抛不下,像一把枷锁将她牢牢套住,让她无法动弹。
她就如一颗悲催的皮球,被家里人不停打气,虽然从不发出声响,但不知道哪一天会爆炸。
杜明华看着眼前娇丽的容颜,安慰道:“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就这么肯定和你相亲的人有戏?”
“哎,那人你也认识,孙铭晨,孙氏财团的人。”她唉声叹气地说:“你不是说他是来者不拒类型么?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点头同意了,可怎么办呐?”
“孙铭晨?”听到杜蓓琪的话,杜明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海山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几大财团的富家公子们都互相认识。平日里鬼混的一帮哥们中,孙铭晨是最玩得开的一个,换女人如换衣服,无道德无底线,风评比他还差,想来是不放心把杜蓓琪交到他手上。
他摘了眼镜,往桌上一放,捏了捏眉心:“确实不是好人选。既然不满意,刚才妈说起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发表意见?”
“我怎么敢啊。”她满脸愁容,叹息般说:“如果我拒绝相亲,老妈估计会把我关在家里,凶我一个月。”
他认真地看着她说:“这些都不是你承受的理由,妈脑子不清楚,你也跟着犯浑?”
杜明华真是了解她啊,每句话都直戳她的心窝。手在腿上推搡着,她垂头丧气地回答:“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知道自己的追求,又怎么去反抗呢?
她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过着很多人梦想的生活,大家都说她已经是人生赢家了,还奢求什么呢?和孙家相亲,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她有什么好抱怨的?即使不是孙家,也会是李家、王家,直到沉青枝满意为止。
她一点也不想这样,不想每天得过且过,活得如此窝囊,但又找不出救自己出水火的方法。她觉得委屈、压抑,憋闷得快要窒息了。
不知道其他人的二十岁是什么样,她的二十岁,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萎靡和颓唐。
和杜明华继续聊了一会儿,她回了自己卧室。走进房间,靠在窗缘,掀起了布帘,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大海。得益于杜家的财大气粗,买到了如此豪华的海景别墅,让她可以做到真真正正的临窗观海。
湿气密布的夜晚,雾气裹挟着夜色在海上弥漫,天地失去了界限,迷迷蒙蒙,显出几分神秘和优雅。
海水映着月亮的冷辉,透出一丝墨蓝的微光,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哗哗”的浪潮声连绵不绝,打破了夜的静谧,奏响了夜之序曲。
眼睫沾染了水气,她眨了眨眼,脸颊有微凉的感觉,不知是露珠还是她的泪水。
有时候觉得,杜明华能醉生梦死也是一件好事,何尝不是种另类的解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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