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两人去了琴房,杜蓓琪拿出二胡,把改编后的曲子演奏了一遍。
听完曲子,苏敏感慨地说:“拉得好,蓓琪,你的琴技又进步了呀,不错不错。”
苏敏总是这么和蔼,从跟他学琴开始,一直都是鼓励教育,如果有拉得不好的地方,他会耐心讲解指正,和其他喜欢大呼小叫,板着脸训人的老师比起来,苏敏算是最温和的一个了。
他的话没给杜蓓琪带来欢乐,她低着头,盯着手里的弓,犹豫着说:“老师,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苏敏看着她。这么多年了,早已摸清她的脾气,知道她的一些小心思,她是个瞒不住事的人,这么说了,肯定就是想问出来。苏敏朝她示意道:“有什么事尽管问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话一股脑地倒出来:“老师,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一直不如狄沐筠?”这个问题横在心底多少年了,今天,终于问出了口。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苏敏有些吃惊,问她:“怎么会这么想呢?在我心中,你和沐筠都是好孩子,同样优秀,没有差别。”
“几天前,海山的迎春晚会,为什么你把演出名额给了狄沐筠?我也可以参加的呀。”
为什么不给她呢?为什么总是牺牲她?
她知道这样问很不礼貌,往严重了说是不尊敬师长,但她真地很想知道,苏敏为什么不把机会给她?
“这个......”苏敏有些为难,思索了几秒,答道:“你也清楚沐筠家里的情况,这次演出的费用是‘辉耀vc’赞助的,价格给的很高,我想她去更合适一些。”
“就是因为她家穷,我家比她富有,你就把所有的机会都给了她,而我永远是替补,只有等她自动放弃或者生病不能出席时,我才有机会上台,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听到她的质问,苏敏深受震动,张着嘴,很久都没出声。从杜蓓琪口中说出如此冒犯的话来,他不知作何感想,眼角的细纹皱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过了好一阵,他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蓓琪,我知道你的家族在海山很有名望,经常会给你演出机会,你也不缺这些对吧?”
鼻头红了,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哽咽着说:“那不一样的,我家里或者朋友给的机会,和你给的机会是不一样的,你不知道吗?”
她来海山时已经上初叁了,一来就和狄沐筠分在同一个班里。因为狄沐筠身世可怜,获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同情,所有评优、奖学金的机会都给了狄沐筠,上面还明里暗里给她施压,让她不要和一个贫困学生抢风头。
可是,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呀,有期望有追求,明明也很优秀,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呢?
人人都爱狄沐筠,那么她呢?永远是垫脚石,永远是狄沐筠的背影,她也希望有人爱呀。
为什么这么对她?为什么......
苏敏和朱馨琳站在窗边,望着杜蓓琪离去的身影,长吁短叹了一番。
朱馨琳叹息着说:“这孩子,一直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发脾气了呢?”
苏敏看向她问:“刚才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
朱馨琳点头:“听到了,不就是她和狄沐筠的事吗。”
望着窗外,苏敏露出纠结又无奈的神色:“馨琳,你说,我真的偏心偏得那么明显吗?”
“你们的事,我不好表态。从实际情况来说,两个学生,你确实把大部分好处给了狄沐筠,我还在想,杜蓓琪这孩子,不知道能忍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今天她就发作了。”
苏敏拍了拍夫人的手臂,叙述起了往事:“蓓琪是一个音乐天才。第一次见她时,她才两岁,话都不怎么会说,却能跟着我的二胡声哼出调来,而且啊,调踩得很准,一个音都没跑。我当时就告诉杜鹏飞,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没想到,后来又遇到了狄沐筠。她和蓓琪是两种人,蓓琪天赋异常,每天练一个小时的琴,她却要练叁、四个小时,才能达到蓓琪一样的效果。她很能吃苦,又很上进,没有因为家境情况放弃自我,再加上没了父亲,母亲又是个药罐子,我自然而然同情她多一些。”
朱馨琳理解他的难处,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说了一些观点:“你们的事我插不上嘴,我相信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这么多年了,你对沐筠的态度肯定给蓓琪造成了不小伤害,我想她今天应该是实在憋不住了,才说出来的。”
苏敏若有所悟地说:“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