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加布力尔城墙外,一望无际的绿涛线上,尘霾滚滚,云涌飙发。
是野兽!
怒涛烜赫熏天赫地的野兽!
在滚滚尘海中,无数狂暴的野兽愤怒撞开尘霾壁障,向着加布力尔之城,狂奔而来。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飞禽,宛如群星,点缀着孤寂蓝天,宛如遮天蔽日的炮弹!
夺魂摄魄的铁蹄践踏,令大地颤抖,城市哀鸣!
“这是……?”
撞入视野的这一幕,令克洛宁神甫如坠冰窟。
“克洛宁大人,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两名年轻的神甫,一脸骇然的看着远方,或失声呢喃,或看向克洛宁神甫。
“走!”
克洛宁神甫没有解释,下意识向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占据城市制高点的神甫超凡者们,亦向西南城边奔去。
所有人面皮发紧,心跳如鼓!
尤其是克洛宁神甫。
之前冒出的念头,犹如魔鬼的呓语,再次在耳畔呢喃回荡而起。
‘带着猪倌走吧……加布力尔守不住了……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在战场上,最难熬的时光,往往不是生死搏杀之际,而是在交战间隙。
因为人会恐惧,会浮想联翩,会想念亲人,会迷茫未来……
背叛、疯狂、怯懦、失控……往往发生在这时。
此时,克洛宁正经历着人心的劫难!
在这无数念头迸发的弹指一挥间,克洛宁神甫还是奔至城墙边,坚毅的表情却再也无法平静。
因为兽潮已至!
宛如倒峡泻河气吞万里,在沉鳞竞跃鹰撮霆击中,誓要吞没加布力尔!
令人肝胆俱裂。
克洛宁神甫从未发现,凡物竟然也有如此恐怖气势。
他头皮发麻,眼睛死死盯着每一头狂奔的野兽,试图找到隐藏在其中的超凡孽畜!
“打开幻梦之门!”
一声怒叱,自城头传来。
无数掌握幻梦系超凡力量的神甫,纷纷打开幻梦之门。
刹那间,长满藤蔓的城外,倏然冒出一道道闪烁着奇异色彩的棱镜,隐隐绰绰间,甚至还能从棱镜中,看到一片孤寂的幻梦世界。
几扇棱镜中,甚至冒出几头古怪的生物。
不过,这些幻梦生物,尚未来得急好奇现实世界,蜂拥而出的兽潮,便将它们撞回幻梦境!
这一刻,一线平铺的兽潮,竟然仿佛找到了目标一般,拧成数股,向着梦境之门冲来。
“这是……黛布娜半神!”
城头上超凡者,惊呼起来,显然认出这一幕出自谁手。
只有黛布娜半神,才能大规模催眠操控如此滂湃的兽群。
克洛宁神甫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他精神愈发紧绷,因为他意识到,这只是西方蛮族搞乱局势的先手。
这是在同凡物,消耗他们的灵性。
事实上,果然如此。
森林中的野兽,仿佛无穷无尽。
黛布娜半神尚能催眠野兽,几扇幻梦棱镜已然在闪烁中,轰然碎裂,不复存在。
显然,这些超凡者的灵性,根本无法长时间支撑幻梦大门的洞开!
这数股兽潮,失去宣泄之地,立马冲上城墙。
克洛宁脸色冷峻!
难不成他那宝贵灵性,就要浪费在绞杀这些凡俗野兽身上?
可是放任野兽冲进城中,那些安土重迁不愿迁走的信徒,就要承受这无妄灾殃。
作为我主牧犬,于心何忍?
刹那间,考验人性的选择题,摆在所有超凡者面前。
克洛宁下意识想到了黛布娜半神的同行者、传闻加冕范伦汀娜女王的黑发黑瞳异族、弗朗西斯前主教、哈灵顿都城阿贝牧首……
祂去哪了?
“轰隆……”
在克洛宁思绪迸发之时,已经有神甫做出了选择。
他们召唤出僵尸幽灵,疯狂屠戮着野兽。
令兽群不得寸进,但没人欢喜。
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只是前奏,至此,那些可憎的蛮族野人,甚至不曾露面。
难言的沉重,压得克洛宁喘不过气来。
“是阿瑟斯!”
便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惊呼从半空中传来。
——是加布力尔牧首·沃特斯!
“阿瑟斯正在进攻埃利诺大森林,这些都是受惊的野兽,停止进攻!”
短促而兴奋的提示声,再次从空中传来。
“什么?”
克洛宁神甫一惊。
阿瑟斯进攻埃利诺大森林?
这、这怎么可能?
内心震颤之际,他下意识举目越过兽群掀起的尘霾,看向被滚滚尘土遮蔽的远方森林。
也就在这一刻,阿瑟斯似乎回应了沃特斯的命令。
“唳!”
一道人耳根本无法听见、仿佛在灵魂中回荡的尖叫声,突然从森林深处传来!
宛如渎神怪物的涅槃复生。
在狂喜中,发出毁灭生灵的怒吼!
尘土遮蔽的森林中,随之冒出一头擎天怪物。
天啊!
那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哪怕是空间距离,也无法模糊它庞大身躯。
它仿佛由无数血肉堆叠缝合而出,看起来就像是失控得修格斯,又若一座血肉构成的火山,喷吐着脏器污血和可憎怪物。
在挤满臃肿瘢痕组织的体表,长满了恶心而怪诞的触手、肢体、乃至巨口!
各种野兽头颅,这些肢体间隙中挤出,双目贯血的咆哮着,哀嚎着。
宣泄着融为一体的喜悦;
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憎恶和恐惧!
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那些丑陋的蛮族野人,正发疯的进攻着这头怪物。
火焰在燃烧,急冻在冰封!
空间的切割,切下的是血肉,落地的是怪物。
在月亮教徒神选者的操控下,一头头超凡野兽,狂暴的围攻着怪物,疯狂撕扯啃食。
看起来就像是成群的温泉鱼,围攻着泡白肿胀、令人作呕的恶臭五首怪物,看似撕扯下大片血肉,实则为五首怪清理着死皮烂肉。
这癫狂而恐怖一幕,令克洛宁神甫肝胆俱裂,灵魂悸动!
他嗅到了灭绝生命的极恶!
那是渎神的玷污。
这令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战栗,而双腿发软。
不等他抵御这份恐惧。
“吼!”
“咯咯咯……”
在冲向加布力尔之城的兽潮中,突然传来不正常的怪吼啼叫。
“砰!砰!”
狂奔的兽群中,突然有几只野兽跌倒在地,扳倒大片野兽。
本该被弹指淹没的一幕,却诡异的化为一片空白,就像烧红的烙铁落入积雪中,灼烧出大片空白。
——跌倒的野兽,在分裂,在变异,在进化,在融合!
它们的内脏嫌弃着口舌的无能,争先恐后的撕开肚皮爬出体外,或化为臃肿甲虫,或扭成滑腻触手,疯狂卷食着体外血肉。
一截脊骨犹如落叶下的千足虫,爬出宿主体内,扑向不愿皈依的愚蠢生灵。
一株株血肉之树,破土而出,在众人惊恐目光中,开花结果,长出一头头形象怪诞的剥皮生物。
它们或扑向逃难的野兽,或返身折回森林,向着更加广袤的生命富集区冲去。
这骇人景色,令加布力尔的神甫们眩目惊心,神魂俱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