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第一句和我说的话是你看我的电脑怎么好像卡住了,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电脑晕着一种旧纸张的黄色,底下还有蓝条在闪,怎么一看就是用了几十年的老古董。我说:你这个电脑怎么是这种颜色,他笑了一声,说这个应该是护眼模式吧,不然你看老亮着白屏是不是对眼睛不太好。我寻思老黄着也对眼睛不太好,嘴上却说,确实确实,那就当它是护眼模式吧,这样想比较开心。
然后他翻开病历本来,问了我一些问题,大概是我病得很严重,他有些为难,托了托眼睛框,说你这个是初诊,那还得花时间检查呢,我立刻说那我明天请假半天来做检查吧。
问着问着我就莫名其妙的哭起来,这么说很奇怪,从来没人这么关切地问一问我,病了吗?病了多久了?我看医生那也没有纸可以给我,我就在那等着它哭干了。
外头的雨下得房子里很凉快舒爽,我就坐在一个塑料圆凳上,挨得医生很近,这一块地方像是世界上最好的一个港口,安心又宁静。
医生说:你这个病其实是应该判成双相的,但我不这样判,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托着腮看他,摇摇头,他说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的,精神类疾病就轻不就重,这个病是要跟病人一辈子,尤其是年轻人,你还小,如果顶着这个病,以后要上档案的,很麻烦的呀。我虽然不太懂这个病是什么,也装模作样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出租车司机说我是个开朗的小姑娘,我随便应和两句,觉得今天这个世界好的对我有点疯狂。
第二天我插空把检查结果递给医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等到他叫我号进去的时候,他问我怎么在签到表上九点多才看到我,我心虚了一下,不敢说自己是因为想化点漂亮的妆来见他。
我跟他说我荒谬的感情故事,你知道吧,我追过一个诗人,在认识他第七天,除了知道他是人类其他一无所知,然后当时喜欢他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流动的感情像岩浆。他凝视着我,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你这个就是躁郁”我懊恼地拖长话音,啊了一声。原来不是爱情来敲门,是我生病了啊。但又觉得荒谬得有意思,难怪别人会接受我表白当天就分手,正常人都不这样发疯的吧。
回去的路上我问出租车司机,旁边的湖是不是就是西湖,司机说,不,是鳄湖,鳄鱼的鳄。我预感我会来到这条湖旁边很多次。
当天晚上回到我的房间里,衣服依旧堆在桌子上,像个垃圾山,我翻开微信看到昨天的面包店的回复,“老板说由于牛奶已经开封,无法退换。”上一条我发出的信息还是底部扎着锈订书机钉的牛奶的视频,我笑了一下,拿起放洗手台的那瓶牛奶,我不知道这瓶牛奶应该倒在他们店的地板上还是玻璃门上。或许我可以买一些鸡蛋砸在他们漂亮的玻璃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