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才蒙蒙亮大邺宫内便响起了鼓声,从远到近的沉沉传来。
大邺的官员六更天便需上朝,届时邺宫的正广门将会大开,官员们或乘车或骑马,带着叁俩随从穿过宽阔的宫道,去往正元殿上朝。
在上殿前官员需要搜身,所以宫门口有专门的殿检亭,旁边还有排排低矮的厢房,可供侍从们休息,官员也可在内换洗官服,卸刀除兵。
不过鸿嘉殿位于大邺宫深处,是听不见这些鼓声的,待官员们下朝后,程稚玉才起床,在侍女们的服侍下换上衣裙用过早膳,然后去宫学读书。
宫学位于大夏殿,夏天凉爽的很,也在太清湖左侧,临水而建,层层轻纱垂下,外面是大片的莲花。
今天程稚玉便骑上了小白驹,小白驹性格温和,是专门为皇子公主准备的,她在宽阔的宫道上策马前奔,其他皇子公主都纷纷给她让路,哪怕是骑马坐马车的,也都给她让出一条道来,怕伤到她。
——整个大邺宫中,除了太子,最尊贵的便是程稚玉,虽然年仅十四岁,但大邺以嫡论长幼,庶公主另起辈分而排,所以她依旧是长公主,而且皇后所出只她一个,她又是唯一的嫡公主。
想来能略与她平分秋色的也只有容妃所生的宁安公主了。
容妃得宠,家世又好,一直以来都有不少扶她为皇后之声。
果然,大夏殿内她和宁安的书案被放在最前面,宁安向来与她不对付,又将她的镇纸藏起来了。
稚玉也不同她计较,趁她转身时将她的镇纸一下拿了过来,宁安回过身时被风吹起来的纸糊了一脸,差点沾上墨汁。
周围的皇子公主都在笑,宁安气呼呼的把纸抓下来。
“稚玉,你把镇纸还给我!”
“不给。”
宁安还想说什么,可先生已经抬起头来了,先生可不比宫人,对皇子公主很是严厉,她也只好悻悻的把藏在裙下的镇纸拿出来,继续作画。
一场镇纸风波过去,今天的课学很快结束,下了学,时间已近黄昏,稚玉让人把黑云也牵过来,和裴若谙与几个侍女一起在太清湖边遛马,直到月上梢头才回去。
夜晚的鸿嘉殿到处立着石灯,裴若谙跟在程稚玉身后,才刚刚转过连廊就看见太子程怀旻立于殿外。
“太子哥哥!”
程稚玉一下扑了过去,程怀旻依旧将她接住,裴若谙蹲身行了一个大礼。
“若谙见过太子殿下。”
程怀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裴姑娘请起。”
裴若谙起身,程怀旻将程稚玉抱进殿中,殿内的侍女早已准备好了新鲜的瓜果,还有解暑的冰块,程怀旻将程稚玉放到榻上坐下,如今她又长高了,有了少女模样,以后怕是不能再这么抱了。
有太子在,自然是程怀旻坐在主位,他摸摸程稚玉的头,跟随而来的禁卫立刻将殿外守住,裴若谙是何等聪慧之人,当即盈盈一退。
“太子和公主既然有事要谈,那若谙就先告退了。”
程怀旻略微点头,看向裴若谙的目光带着几分赞许,裴若谙不由脸上微烫,转身领着殿内的宫女离开。
走下宫阶时,她看到闻华带着一个黑衣少年上前,她见过闻华,是太子的心腹右卫,也是定州闻家之人。
两人擦身而过,她也对着闻华略行一礼,她虽是裴氏女,但闻华是有品阶的武官,得她一礼不算重,闻华也拱手回礼,以示对永州裴家的尊重。
*
来到殿内,闻华领着黑衣少年上前,两人单膝跪地,少年将头埋得很低,但依旧可见其眉目锋芒。
“闻华见过殿下,见过公主。”
程稚玉抬手让他免礼,目光却停留在黑衣少年身上。
“这是谁?”
“回禀公主,这是太子殿下为公主准备的暗卫,以后此人只听从公主之命,公主若不喜,亦可取其性命。”
原来如此,程稚玉从案前走下。
“所以你也是闻家的人?”
——闻家世代皆为皇家家臣,定州虽偏远,但对程氏一族忠心耿耿,宫中的侍卫和禁军也有很多闻氏族人。
“是,此乃族弟。”
“那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