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发并不长，起码眉毛眼睛都没遮住，清清朗朗，一看就是优秀青年，哪来的轻佻？
这样问，显然是在瞎担心了。出柜毕竟是大事，陆东旭其实也有点紧张，不过看到段沉的反应后，心情却忽然放松了很多。
不是自己一个人，是两个人，向着同一个未来努力。
陆母下午五点半的抵达的飞机，两人到的时候正好已经快五点了。
结果到了五点，却被告知飞机晚点，具体时间还不知道。段沉和陆东旭两个人靠着讲话，也不玩手机，一人捧一杯热咖啡。
机场冰冷而宽阔，人不少，都行色匆匆。
“小陆，假设你爸妈怎么都不接受我，你会跟我分开吗？”段沉忽然道。
“不会。”陆东旭回答，“我喜欢你。”
段沉笑了起来，“我也是。”
虽然听上去似乎很天真，只要喜欢，就要不顾一切在一起。但是如果真要计较，又有什么可以与爱情为敌？
两人的运气不算太坏，等到了六点半，飞机着陆。
陆母一路上都在想着儿子的初恋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见到段沉后，脸上虽然是一片冰冷之色，心里却觉得不是太糟。她的接受能力其实比陆父还要强点，毕竟是中英混血，英国早就接受同性婚姻了。
而段沉一眼就看出来陆东旭的美貌原来多半是遗传自他的妈妈，陆母长得非常美，兼具西方的精致和东方的古典，她几乎没怎么化妆，但是看上去非常年轻。
很多事情，往往是开始之前最紧张，真的进行了，反而可以从容起来。段沉很快进入了状态，可能由于陆母和陆东旭相貌有几分像，一下子就放松了。
陆东旭率先开口：“妈。”
陆母嗯了一声，段沉马上道：“伯母您好，我是段沉。”
陆母借此机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青年，才略一点头：“你好。”
段沉笑了笑，帮陆母推行李，陆母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陆父的电话也来了，家里菜都要凉了，催人快点回来。
于是段沉又开始当起了司机，勤勤恳恳地开出自己的本田。为了表明自己是个认真的人，他把车开得很稳很专注。
陆母坐在后面，时不时抛出几个问题。
“小段是做什么的？”
“现在还是学生，大学快毕业了，已经申请了g大的研究生，下半年应该可以过去。实习也在做，算是个体育记者。嗯，我平时还自己做点投资。”
“嗯，你家里是？”
“我爸爸以前也是做记者的，现在是弄传媒的。我妈妈已经过世了，她活着的时候，当过几年大学教授。”
“我很抱歉。”
“没事的，伯母。”
“你和阿旭……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初高中是一个学校的，大学时候我回学校做过一次演讲，才正式认识了，后来就一直是朋友关系。直到今年，我给他做个采访，还拉他帮我朋友拍了广告，接触多了，就自然而然……”段沉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陆东旭，发现对方也好像在看他，忍不住笑了笑，又道，“其实第一次正式认识后，我就一直挺喜欢小陆的，我也算喜欢他很久了。伯母，我是认真的。”
陆母沉默片刻，又看着两人的眼神互动，道：“我知道了。”
一路平平安安来到夏品公馆，门卫见段沉都认识了，很爽快地放行。车开到了欧式大门口，自动门打开，陆父站在台阶上等着。
段沉停下车，仆人过来领行李，管家已经候着了：“夫人，先生等了很久了。”
陆母道：“让他等就是了，飞机晚点也不是我能控制的。陈管家，好久不见了，你精神还是很好。”
管家笑了笑，为几人引路。
作为一个豪门贵妇，小陆的妈妈算是非常平易近人的了，跟管家说话也很随性，似乎没有没有看上去那么高贵冷艳。
段沉和陆东旭对视一眼，走进别墅。
陆父和陆母已经说上了话，段沉念小学的时候母亲就抑郁症发自杀了，对这种恩爱夫妻的相处模式很陌生，看着不由怔了怔。
“决定的太晚了，买不到合适的飞机票，让你等等怎么了？总比我在飞机上拖着好受吧？”
“不是不愿意等，是怕你出事，最近飞机失事太多了。”
“说了多少次了，我会小心自己的，就你喜欢胡思乱想。”
“……”
段沉自小什么也不缺，这时却心生一丝羡慕。正在发呆，就听见陆父道：“对不起，一直忘了打招呼，你好，段沉是吗？我是东旭的爸爸。”
段沉马上道：“伯父好。”
中年男子温和一笑：“你好，欢迎你。”
段沉没想到陆东旭的父亲如此宽和可亲，方才心中的一点惆怅羡慕，忽然变成了感动，顿了顿说：“谢谢。”
对于一个做好了最坏打算的人来说，这样的宽容，的确值得一声谢谢。
四个人坐下吃饭。
餐桌很长，陆家却并不太讲究，两两坐在对面，只用了三分之一的桌面。
段沉原本以为陆东旭家里应该西化得很厉害，没想到吃的却是中餐，陆母指着一道剁椒鱼头，笑道：“家里只有我喜欢吃辣，这次回来，我拜托厨师特地给我做的。”
段沉：“我也喜欢吃辣，不过最喜欢的是酸菜鱼。”
陆母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陆父大笑：“她也喜欢吃这个，总是要厨子给她烧一大锅。这次想着你要来，怕吓着你，才没弄那么一道大菜。”
万万没想到攻克心上人父母的方式竟然是谈美食！
段沉马上说：“我吃过很多家酸菜鱼，知道一家特别正宗，还带小陆去吃过，伯母要是感兴趣，下次可以一起去。”
陆母更惊讶了，一下子丢了之前冷艳的气派：“好啊好啊！哎，儿子真是太偏心了，这孩子从来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酸菜鱼的！”
陆东旭夹了一筷剁椒鱼头放进段沉碗里，面对三人的目光，淡定地嗯了一声。
陆母生气，问陆父：“宝贝是不是不爱我了？”
陆父忙说怎么可能，又给陆东旭递眼色，陆东旭又是一筷子鱼肉，放进了陆母的碗里，陆母方才降下了火气。
餐桌上的气氛因此倒是好转了不少。
陆父和陆母一样，又问了段沉几个问题。他早就看出段沉举止优雅，气度很好，料想出身不凡，很快问出段沉原来是国内知名媒体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
饭后，陆东旭和陆母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陆父提出要和段沉好好谈谈。
“小段，说实话，我对你的印象很好。我们也不会反对你和东旭进一步的交往，每个人都有选择交往对象的权利，不可能因为对方是个同性，家长就剥夺你的这种权利。”陆父说，“但是我想知道，你父亲那边，你有把握吗？”
段沉心里已经感动得不行了，陆家父母人实在是好，他都有直接喊爸妈的冲动了。
这下他很坦诚地说：“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说服他，但是我不会让小陆受委屈。退一万步，即使他不同意，我也会和小陆在一起。”
陆父沉吟：“凭什么？”
段沉说：“抱歉，伯父，我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但是还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想证明给你看。”
陆父笑了笑，仍是很温和：“如果我现在就需要你的证明，你要用什么来向我表明你的诚意呢？”
☆、第四十章
父母提出这种问题很正常，谁愿意不明不白就把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交出去？
段沉不慌不忙不惊讶，转过去叫人：“小陆，你过来一下。”
陆东旭脑袋上顶着问号，走到段沉身边，又看了看陆父。
段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更小的黑盒子，只比一元钱硬币略大一些，约有一厘米的厚度，竟然用墨石打造的，覆盖着一层温润的光。
陆父一眼就看出墨石盒上篆刻着“璀璨”两个古体字，不由讶异。
陆东旭则是愣住，一时间没有动作。
段沉扬起唇角：“送给你，生日快乐。”
墨石盒子已经到了他的指尖，递向陆东旭。
这时陆母也走了过来，咦了一声：“我第一次看见璀璨做这种东西……里面是什么？”
陆东旭抬眼看着段沉，有点犹豫。
段沉微微一笑：“自己的礼物自己拆。”
陆东旭想起段沉那句“我生日的时候，你照样来一份就好了……”，心里生出一种期待，夹杂着紧张的情绪，慢慢地打开了墨石盒。
盒子里铺着黑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枚戒指，样式简单，没有镶钻，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内圈却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
陆东旭托着盒子，呆呆地看着段沉。
陆父和陆母交换了一个惊讶地眼神，这年头小孩子谈恋爱也太快了吧，第一次见家长就当着面送戒指了，等一下要不要跪下求婚啊？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陆母问：“这个是？”
段沉又掏出一根昨天下午买的铂金链子，将戒指串了进去，重新塞进陆东旭的手里，说：“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希望能给合适的人。”
陆父一眼就看出这个戒指的不凡，“我能不能问问，小段的妈妈是什么人？”
“她姓楼……呃，璀璨的创始人是我外公。”段沉有些不好意思，解释，“就算以后我爸爸不同意我和小陆的事情，有这个戒指在，他也不会对小陆怎么样的。”
这是妈妈留给他最重要的东西。
过去段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把这枚戒指送给另一个人，起码，重生前那回送戒指，他用的是自己买的钻戒。
而现在，仅仅是一份生日礼物，他就愿意把母亲留下的最珍贵礼物献出。
他乐意。
他想给他最好的。
这是他的诚意，也是他的承诺。
陆父感叹：“我还是太小看你们了。”
段沉认真道：“伯父，我知道人这一生很长，小陆现在年纪还小，我们对待很多事情都不成熟……但是，我希望我可以跟他一直走下去。”
陆母戳了戳呆呆的儿子，“你呢？”
陆东旭看着段沉，深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光，像是星辰落入大海，他说：“好。”
陆母一脸不忍直视，心肝宝贝就这样被男人套走了。
陆父理解地拍拍她。
算了，就当未来多一个儿子嘛，而且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
当晚做父母的也给儿子送了礼物，陆母送的是一套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的百年纪念徽章，陆父就比较朴素了，送了一套国学书籍给陆东旭。
一切进行地像家庭聚会一般，陆母接受段沉后，话就慢慢多了起来，还爆了不少料。小陆这个人很简单，做事专注，不喜欢交际，小的时候学习网球只是为了没时间去参加一些应酬和宴会。
他长大一些之后，陆父的工作重心转向国外，陆母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考古爱好，全世界跑，原本想把陆东旭带到英国定居，没想到这孩子忽然决定成为职业运动员，并且执意要留在国内。
段沉过去只知道陆东旭一开始打网球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现在想想，看来小陆跟父母长期分开，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想着又去寻找陆东旭的身影，小陆收到段沉的礼物后，整个人就不好了，脸红红的，都不敢看人，正在客厅一角，陪着两只跟他一样呆呆的乌龟。
真是个笨蛋啊。
陆父陆母呆在国内的时间都不长，去年甚至都没有回过陪儿子庆生。段沉临走前，还接到了新任务，答应一定会好好照顾小陆。
就算不说，这件事情他也会全力以赴去做的。
夜色深深。
车钥匙在段沉的指尖转了一圈，他往别墅里面看了一眼，两位家长都没看着。
“那，我要走了啊。”
陆东旭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说：“要去德国。”
“你早就我说过了啊，大后天嘛，你要回去训练，我知道的。”段沉笑，“怎么了，这下不舍得我了？”
陆东旭：“嗯，不舍得。”
段沉被他这样子弄得心都软塌塌了，“又不是见不到了，你放心走好了。哥最近还要忙着上班、挣钱、写论文，楼晏那边手术也快了，你在这边我怕顾不到你。”
“不要累。”
“不要累的是你吧？我总觉得你的训练强度太大了……不行，你把山姆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不放心，我要查岗。”
陆东旭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可爱的月牙。
段沉凑过去亲他一口，陆东旭反手把他抱住。
“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