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你们这两个混账!”陆离怒斥,走廊上已经有好多双眼睛盯着他了。倘若不是新闻部不敢炒自己的绯闻,估计流言早就满天飞了。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两个人达成统一战线,决定负隅顽抗到底。
“没想到刚回到校园,就能看到如此青春靓丽的一幕,让我想起了在剑桥上学的那段日子,真好啊……”
就当陆离准备展现自己的师道威严的时候,楼梯的拐角忽然多了一声感慨,沧桑的声音满是怀念。
三人全部愣住了,因为来人的定制黑西装胸口插了一支鲜艳欲滴的红玫瑰,银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镜子一样反射光芒。卡塞尔学院整天穿得跟送葬的只有一个人,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事实上他这次真的去送葬了,刚刚从德国卡塞尔庄园的遗址归来。
“校长?”陆离笑着对他打招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校长淡淡地笑,脸上如沟壑纵横的皱纹松懈下来,带着一股子解脱。
上杉同学和夏弥同学也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乖乖夹着尾巴,再也不敢造次,捶背的手停下了,去抢公文包的手也缩了回去,礼貌地问好。她们乖乖靠在墙角,淑女到不能再淑女,与前一秒判若两人。
“怎么办?”瑰红色的眼睛里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不知道。”栗色发梢这样回答。
夏弥的计划破产了,原本她一个人是没有胆量和教授耍赖的,但是天秤的砝码多了教授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就已经慢慢向她们倾斜。
但谁知半路杀出一个局外人——校长,亲疏有别,她们两个的关系可没有好到能和校长胡闹,只能乖乖地等死。
现在她终于能领会到,诸葛亮在上方谷望着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解救司马懿时的感受了。当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
陆离用见鬼一样的表情看着她们两个,不禁暗呼自己在教育家这一条路上想要追上老人的背影还需要很远的距离。
“校长,请问是找我有事吗?”陆离偷偷比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您老路过也得救我,要不然摆脱她们两个的纠缠还得不短的时间。
“对,有一些校务。”昂热似乎读懂了求救般的暗示,又似乎本来就是刻意寻找这位教授的,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不知两位优秀的学员能否给自己的指导教师一点时间呢?”
“我们的事不着急,校长您先。”夏弥心虚地笑笑,快速拉着自己室友的衣袖,贴着墙壁溜走了,活像两只偷东西的小老鼠。
转眼她们就消失在陆离的视野里,望着那伙仓皇逃窜的背影,年轻的教授感慨道:“我的师道威严荡然无存啊。”
看着陆离摇头叹息,昂热莞尔一笑:“所谓的师道威严是建立在性格、环境、相处时间等多方面因素的,你的性格太软了,纵使板着脸,这些亲近你的学生们也不会害怕。”
“我记得前几个月这两个家伙还是很听我的话的,现在是叛逆期又来了?”陆离不解地问。
夏弥的抗争她还能理解,毕竟她就是这样一个跳脱的性格。但是绘梨衣也跟着胡闹就不对劲了,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就像被什么人唆使了。
“人的关系是不断递进的,当双方比较陌生的时候,自然会拘谨、礼貌。而当双方的关系上升到一定层次的时候,双方就不会有顾忌和隔阂。”昂热语重心长地说,“就像我和守夜人,一百多年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装模作样的颇有些炼金术大师的风范,看上去很正经。后来认识的时间长了,他也就懒得伪装了,在我面前再也不用装酷,邋遢、慵懒、颓废、酗酒……”
陆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就是说在她们的认知里我是‘朋友’而不是‘教师’?”
“看起来是这样的。”昂热望着走廊天花板精密的花纹,点燃了一支雪茄。
陆离忽然想到,她们之所以畏惧校长,不是双方教育理念的优劣或者经验不足的缘故,而是她们和昂热的关系不好,感情不够深厚!所以需要对陌生人那样板着,不暴露出真正的自己。
当然其中也可能包含着‘家丑不可外扬’这个朴素的道理,这么看来这两个家伙还是蛮有分寸的。
“这么说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感谢您的开导,校长。”陆离对他致敬,他终于明白两个乖乖女为什么进化成不听话的孽徒了。
“我总感觉你误解了什么。”昂热吹散雪茄的烟雾,“不过学生对于‘老师’和‘朋友’的界限模糊,还是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我严厉一点?比如这样?”陆离板着脸,嘴角下抿,眉梢却犀利地挑起,脸上的肌肉似乎铁打的,坚硬,冷峻,不怒自威,令人望之生畏。
“这个表情不适合你……”昂热笑道,“如果是施耐德,或许会让人害怕。”
陆离发现昂热出了一趟门之后真的改变了不少,竟然愿意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了。这就是心愿达成大半带来的改变么?
“那或者我用教鞭吓唬吓唬他们?”陆离接着又说,同样抬头望天,“可一般的教鞭也吓不到她们,要不然我用狼牙棒试试?”
“我们是美国教育部认证过的正规大学,吓唬人可是会被学生家长投诉的。”
陆离一想也是,他可不想第二天起床看见越师傅端着一碗下了毒的拉面喂到自己嘴里,更不想黑王尼德霍格提前苏醒喷火毁掉卡塞尔学院,前提是他没有先一口吃了盗火者夏弥。
“或许,你可以用她们害怕的手段?堵不如疏嘛,当然这种手段是温和的,半听从她们意见的。”昂热从业多年,以过来人的角度给出了建议。
望着笑得跟老狐狸一样的昂热,陆离计上心来,点点头:“我知道她们最怕什么,多谢校长的建议。”
这件事隐隐不对,没有叽叽喳喳的干扰,冷静思考下来他发现存在着很多疑点。他要挨个分化,逐个击破,最后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
“管理不听话的学生这件事先不急。”传授经验后的昂热终于步入正题,“我们的格陵兰冰海之行,进行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