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露台上种植了很多花草，沿着周围布置了一圈，几把太阳椅放在外面，天好的周末，他们都愿意来这里玩儿。

从二楼的露台看出去，穿过门前的大路，不远处就是这片别墅区里面积很大的一片花园，郁郁葱葱的，只是此时入了夜，灯光不多，显得有些昏暗。再往远处就是热闹的都市，大城市夜晚缤纷的霓虹几乎映红了半边天际。

莫修锦眯眼看着那红红的天，漫不经心地拆了根棒棒糖含在嘴里，甜味一下在口中弥漫开。

他伸手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根，转身递到了莫修麟跟前。

“哥，你要不要吃？”

莫修麟皱着眉头看向莫修锦，目光深邃，眼底的神色比不远处的小花园更加昏暗。

他摇了摇头，沉声道：“阿锦，你严肃一点，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讲。”

莫修锦眨眨眼，看着他一副“长兄如父”的沉重模样，突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莫修锦口吻严肃。

“你不就是想问我学校里的事吗？”莫修锦收回了手里的棒棒糖，嘴角轻笑，看着他道，“是，我是不在乎赵顼那个畜生的腿，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知道，即使顾骁棉他们都以为他是吓唬赵顼，可是莫修麟一定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不过他也从没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就是了。

“哥，我们不是圣人，也没有必要对敌人以德报怨，哪怕是宁叔和海溪阿姨，或者莫厥叔他们，都没有教过我们要对敌人仁慈。”莫修锦盯着莫修麟的眼睛，开口道，“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不那么做，只会让赵顼以为我们怕了他，以后他会更加变本加厉。”

“我们几个男生不碍事，那二姐和纱织还有蕊蕊怎么办？”莫修锦问他。

“可是……”一瞬间，莫修麟想说，即使如此，硬碰硬也肯定不是当时唯一的办法，而且有他们在，他相信能保护好这些人。

可是，那一瞬间过后，连他自己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如果换做是他，他在今天那个时刻能找到更合适的解决办法吗？他能保证永远让这些人处在自己的保护圈之内吗？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时间，这个露台又回到了没有人到来时的安静。

顿了顿，莫修锦抬手拍了拍莫修麟的肩膀：“哥，有时候你的妇人之仁也该改改了。”

他改？莫修麟今天为这场兄弟间的谈话打了半天的腹稿，甚至在叫住莫修锦的前一刻他还在想要怎么跟他说，这会儿他的话倒全部被莫修锦给堵了回来。

这怎么，还成他的不是了？

莫修麟叹了口气，即使他认同莫修锦的话，可是他依然不能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莫修麟语重心长道：“阿锦，我不是说让你对赵顼手下留情，我也不同情他，我只是担心你被你心里的暴戾因子给掌控住，到时候变得……变得像父亲那样的人。”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提起莫升这个人了，好像随着莫升和丽莎的死，他们过去的那几年也随之全都埋葬了似的。

此刻骤然听到莫修麟再次提起这个父亲，莫修锦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阿锦，我不管你心里藏着什么心思，可这里的每一个人对我们都很好，我不想，也决不允许你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莫修麟目光直直地看向莫修锦，里面是少见的作为大哥的威压。

莫修锦看着他的眼神，沉默了很久，面上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渐渐褪去了所有神色，变成了一块儿没有温度的玉石。

一楼院内的灯光从底部打上来，因为影影绰绰的植物变得不甚明亮，甚至模糊了莫修锦脸部的轮廓，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的另一侧是灯火通明的别墅二楼，暖黄的光映在他的侧脸，能看到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就这样站在明暗交接的地方，一半隐于黑暗，一半暴露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