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那个人说话,也是那个人先开的口罢。好像是那天,在宴会上,那人被很多人缠着,缠得有些烦了,便找了个理由坐到他的身边来。第一次说的是什么?没有问名字,没有问身份,没有问年龄,那人只是静静的走到他身边,微微皱着眉,有些恳求的意味,“我能坐这里吗?”
他当时很慌乱,有种庆幸的感觉,又有种忐忑的不安。他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那个人,只是狠狠地点了点头。
他大概知道那人坐在他身边的原因。自己是赵家的独子,而且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千金生下的私生子。他性格有些乖僻,同龄的二世祖们都不太敢接近他。所以,大概坐在他身边,可以免掉很多麻烦吧。
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他的第一个男人是他在美国上学时,学校里的美术老师。他母亲也知道,因为他带过一个男人在家里做,被他母亲看见了。而他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一盒橘子味的杜蕾斯。所以他看上那个人,似乎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事。只是他没有想过,他们之间深的浅的,甜的苦的,纠缠了太多太多。
那个人是他第一个认真对待的人。很认真。很认真地追过,很认真地爱过,也很认真地伤害过。
他记得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从刚开始小心翼翼的接触,到亲昵的称呼,再到最后亲密的亲吻,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个人比他年长,总是很包容他,他有时候一些无理取闹的行为,那人也是无奈的笑笑就过去了。他当时很爱那个人,喜欢那个人轻柔的抚摸他的头发,喜欢那个人亲昵的喊自己“阿潆”,喜欢那个人在他生气时无奈的模样,喜欢从身后抱住那人温暖的触感,喜欢那个人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清甜香味,喜欢那个人冷冷清清的站在一旁,眼光看向很遥远的地方……他那时候很喜欢他,喜欢到除了他,自己再也不需要任何东西的地步。
他很喜欢他,喜欢他到不敢擅自碰他的地步。他的人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么干净,他舍不得碰,舍不得让他的人痛。就算是三年的交往,他们也仅仅停在嘴唇相贴的程度。他也曾想温柔的要了他的人,可是那人很害怕,眼里脸上全是慌乱又哀伤的神色。他心疼,他舍不得,他心里肺里全是他的人,他怎么忍心?所以,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逼过那人。
或许七岁的年龄差不是一个小数字。交往的那段时间里,那人总是比他格外成熟。他或许不懂他的人,他的人总是温柔的笑着,温柔的对待他,什么都包容他。他想保护他的人,他也想让他爱的人依靠,可是那人总是亲近又淡漠,让他无从下手。
他的人喜欢安静,尽管在宴会上,他永远是众人的焦点。那人喜欢站在靠窗的地方,任由微风缭乱他细碎的头发,眼神遥遥的,似乎逃到他永远都追不到的地方。
他喜欢那人温柔又冷漠、欢喜又哀伤的侧脸,可是他又不由得皱眉,为什么他的人总让他有种心疼的错觉?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掏空了,掏出心肝,掏出诚意,掏出他所有的情感,交给他的人。他想给他最好的,想一步一步完全拥有那人。他将他们的将来想得那样好,计划得那样美好,连睡醒,嘴角都是弯的。
☆、第三十三章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怎么都没法想象,那个人在和他交往了三年后,在一场特大的交通事故中,擅自丢下他,死了。
他发了疯,红着眼睛闯了柳家的灵堂,像一只野兽一样大声朝着那张单薄的相片咆哮着。可是除了那张黑白的、永远都在笑着的照片外,那个人再也不会回答他。再也不会一边揉乱他的头发,一边宠溺的对着他笑,“阿潆,阿潆。”
他以为他这一生再也不会爱别人了,他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个人,想那人笑,想那人幸福,想那人一直陪在他身边,彼此再也不分开。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是永远。一年之后,他遇见了赵佐一。那个长得漂亮,脾气很差,性格别扭的赵佐一。他大概是痛太久了,想放下那个人了,还是他太累了,想忘记那个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喜欢赵佐一,仅仅是喜欢。而他爱那个人,一直都是爱。
可是,现在他只有喜欢了。他的爱都死光了,随着那个人被埋葬在黑暗的地底。他想将自己满溢的感情分一点出去,所以他选择喜欢赵佐一,要不然他一定会疯掉,会死掉,如果他一直浸在对那个人满是疯狂的执念里。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他爱着那个人,他不可以变心,他应该守着他死去的爱人,死在自己绝望的爱情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别人都沉默,自己依然还在怀念,依然还在痴迷,依然走不出,逃不掉,对那个人深入骨髓的感情。
“柳衾。”赵潆慢慢松开刚才捏得死紧的拳头,缓缓地开口,“你哥哥要我照顾你,这是我答应他的。”
“我哥哥……哈哈,哈哈……”柳衾抖着肩膀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指着赵潆,“你还记得我有个哥哥吗?”柳衾笑声一收,眼里全是深重的怨恨,“你都有了你的赵佐一,哪里需要记得我有个哥哥。”
“我从来没有忘记你哥哥。”赵潆低着头,声音里全是浓重的落寞。
“那我真要谢谢你。”柳衾说完,擦着赵潆的肩膀走过,几步走到活动室的另一头,和赵潆遥遥相隔。
“哎呀,看来今天心情真不太好呢!”李默笑眯眯的看着柳衾走过去的背影,再回过头,静静地看着赵潆。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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