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同人)扬州慢作者:碧落彼岸
第26章
“背信弃义之事,顾惜朝你不会比本侯做的少。”转身将已是满脸愤怒的无情点晕,方应看在夜幕下照得笑得神秘,“顾惜朝,别告诉本侯,你真的会守约。”
“哼。”轻言冷笑。“金使现在何处?”
{二六}
扬州城没有山,但没有山不代表没有丘。扬州城不但有大丘,还有很多小丘——坟丘也是丘,扬州城总是要埋人的。
扬州城偏西是一片林子,三五步便可见坟丘香烛,平日里除了看管墓地的老人和偶来上香的人外,是极少有活人的。在墓地里,看见死人并不奇怪,坟地最多的当然是死人。只是当原本应在棺中的死人突然全都到了地面,再多出些尚流着血的残肢断臂还有些花花绿绿的肠子之类,吓破了寻常百姓的胆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追命赶来的时候满地的元宝纸钱已被雨水湿透,一个白发苍苍的头颅在枯枝上随着风晃晃荡荡,墓穴全部被人挖得凌乱,几具还躺在棺材中的骷髅在早已阴暗的天空下白得刺目。冬风喑喑低吼着,伴着越下越烈的寒雨,守墓人住的屋顶上落着一只乌鸦,叫声让这原本就可怖的情景更添诡异。
“姑娘,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大雨天的一个人到墓地来?你别怕,我是捕快,雨这么大,先去那间屋子避避雨。”
一身孝衣的女子瑟缩在树桩一角,埋着头浑身剧颤,任凭雨水泥污将衣衫变得泥泞。连追命问她话,她也只是埋着头,不敢直起身。直到追命第二次试着问话,她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神凄楚瑟缩,骇出血了的唇微启,泛出的热气迷糊了面容,让追命不由想起了江南朦胧烟雨中的一点残红。恍惚间,便见那女子瑟瑟地触上了自己的面颊。
“温......的......”零碎着的嗓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有着说不出的坚涩与奇怪,似是费了极大的力,方才发出。仿佛刚才那声横过天际的尖叫,已耗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不由退后了半分,将那仿佛已黏上了自己的面颊且愈发僵硬冰冷的手放下,追命没想到那女子下一个动作竟是抱住自己嘤嘤哭泣了起来。
追命一向自诩风流,但他的风流也就止于喝美酒看美女而已,天底下不喜欢喝美酒看美女的男人还真的没几个。但这和下流还是差得很远的。虽然追命也有过几段韵事,但也都是你情我愿,趁人之危的事,四大名捕是不做的。
然而此刻,追命却将手缓缓伸入了那女子的衣襟内,另一只手欲散开那烦人的束衣腰带,却受到了滞阻。一物落到地上,发出声响。泥水四溅。原本略有迷茫的眼睛陡然回神,愕然将人推开,追命倒退了数步。那地上,是一把纸伞,本应被他扔在赌馆门口,循声追来,却不自知其实一直收了握在手里。
淡淡一笑。本以为当是习惯了江湖的冷风冷雨,原来心里,还是望着能有一把伞来挡着么?
不过片刻的闪神,似是自身呼出的热气朦胧了四周,神思又有些恍惚起来。凄迷的风雨,让追命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有着醉人梨涡如白花般惹人怜爱的女子,又思及那个与吴离离分别的雨天,然后便觉天地都凄惨悲悯了起来。隔着帘帘雨幕看着那被自己推开后哭得愈发厉害的女子,那散乱着的衣襟模糊中又见清晰,可是又隐隐感觉有何处不对劲......
不对!那衣襟为何会是那般搭法......那是......
追命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凉意,脑中呐喊着要动,身体却无法动弹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双指尖红如胭脂手指却苍白见骨的手一点点地伸向自己的脖子。
“追命,当心!”
身体被人向后拉去,灵台在冰凉中骤然清醒。抬头,便见几根细针从那一身孝衣的女子指缝间没入血肉,一股掩饰不住的腐朽黑气从指尖喷出,因雨水而湿漉漉贴在额上的青发陡然散开,凄厉的叫声在风雨中如同鬼泣。
“惜晴,你怎么会来?金银二剑呢?”
发丝衣衫均被雨水打湿,肩上暗红的包袱配着她一身白衣让人觉得有些碍眼,如干涸了许久的血。
仍是小心地戒备着,惜晴没有回头:“金银二剑还在玩,我是听着声音寻来的。追命,现在我们有场硬仗要打了。”
向前两步,与扣着银针的手的主人并肩,追命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看着仍陷入疯狂的女子:“她的衣襟搭扣的是左衽......”所谓左衽,便是指以右边衣襟包住左边衣襟,平时只有死人和蛮夷方会如此搭衣襟,寻常汉人穿的都是右衽(注:现在电视和图画对这些并不是很注重)。而眼前这女子,明显不是胡人。
“她不是死尸。湘西赶尸一族,因长期与尸体为伍,是以族内均穿左衽。”飞快地环视了四周一眼,在看到一物时惜晴的眸中陡地暗了下去:“尸毒和蛊毒的施用者,没想到居然是同一人。”
悚然一惊:“你说她是......”听闻在数十年前,赶尸一族中有个少女与一偶到湘西的苗疆男子相恋,族人大怒,将那苗疆男子杀死变为受控制的死尸。自己的恋人竟被自己的亲人所害,女子悲愤之下陷入疯狂,修炼族内禁术,终走火入魔需以食人为生,不分敌我杀人无数,两族差点为此引起大战。族人本要大义灭亲,终因那女子是百年来唯一知晓两族奇术之人而留其一命,且设下禁制封住其武功将其锁困。后来那女子终是逃了出来,从此不见江湖。因湘西和苗疆都和中原武林无太多交情,是以追命偶然听到此事时也就只是当听一个凄然的故事,却不想......
心念未完,追命蓦地一个回身,脚飞起,红色的香烛与金色的弧线相撞,击出一个并不好看的颜色。与此同时,一点极细的银光湮没在逐渐变小了的雨丝里。金色的蛊颓然地落到了地上,化成了一滩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