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胚胎
纪春尤在医院醒来,好心人在街边发现了浑身是血的她。她的惨状吓坏了所有人,可除了几处瘀青,人们却在她身上找不到一处伤口。
医生问她是否有家人,她的双眼像迷雾般的混浊,迟缓地点了点头,又摇头。
“丈夫?或者孩子?”中年医生轻声追问。
她紧张地摇头,焦虑的目光四下扫视。
正在医生护士犯愁时,李洪出现在医院,声称是她的朋友。
纪春尤转头看去,茫然地辨认他的面孔,终于在混乱中找到一丝熟悉。
得知纪国栋死于日本人之手后,李洪担心她生活困难,一直在找她。
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但李洪一度想接纳她的弟弟纪国栋成为同志,更何况她还救过李延。
“我和李延亲如兄弟,你是他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
他小心地询问她经历了什么,得到的回答只是沉默,还有她空洞无神的凝视。
尽管纪春尤什么都没透露,但活着已是万幸。
李洪在医院打点完,让她安心在此修养,接着匆匆离去,投身另一场战斗。
一场战争结束了,另一场战争又开始了。
就如纪春尤终于逃离毒瘴般的禁锢,可心底的梦魇如影随形。
清冷寂静的夜晚,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厉鬼真的前来复仇。
月色照不进病房,四周墨一般的黑,苍白带血的双手扼住她的脖子,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她在胡乱踢打中抓伤了自己的脖子,窒息的感觉没有减轻丝毫。
死亡固然可怕,但如果必须死呢?
她不再害怕,于是放弃了挣扎。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松了,她急促地喘着气,摸到自己的喉咙,却发现那是一条丝巾,柔软,冰凉,如此熟悉。
黑暗中她猛地抬头,赫然与魔鬼对视!
他如阴影一般压下来,熟练而粗暴地撕碎她的衣服,摧毁她的意志。
漫长的夜晚,她再次经历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噩梦。
李洪再次来医院看望纪春尤时,惊讶地发现她的健康状况不止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差。
她瘦成了皮包骨,裹着被子在床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似乎冷极了。
李洪叫了她一声,她警惕地转动眼珠,乌青发黑的眼眶像两个黑窟窿。
李洪刚迈近一步,她迅速把头盖住,整个人藏在了被子里。
“李先生,我想她已经不认识你了。”一旁的医生叫住李洪,示意借一步说话。
从医生那里,李洪知道了她的病情。
这里是医院,能够检查各种疾病和症兆,可尽管医生护士再三解释那不可能,纪春尤依然坚称自己肚子有个孩子。
“她常在夜里惊醒,然后告诉护士”医生犹豫了一下,委婉道,“她说有男人在她的病房,李先生,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李洪大致猜出她被日本人带走后经历了什么。
好在纪春尤对李洪没有太多敌意,他找各种话题聊天,提到纪国栋时,终于把她从被子下吸引了出来。
“他在哪儿?我弟弟在哪儿?!”纪春尤急切地问。
李洪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又听她着急地问:“还有我爸妈,还有姐姐,他们在哪儿?!”
李洪不情愿地骗她道:“他们在家,等你病好出院就能看到他们了。”
她卸下警惕,认真道:“下个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