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受伤了?”
宝融一听,脸上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不是因为他看出了自己受伤的膝盖,而是看到他终於搭理自己了露出的会心微笑。
“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知道了。”很简短的一句话後,那男人便将宝融扶了起来,随著他朝燕竹轩的方向走去。
宝融有些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疑惑,那个男人,一路上不闻不问,只是静静的跟著他,他走去哪儿,他便跟到哪儿,最後到了燕竹轩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小福後,面无表情的脸上才露出了淡淡的惊色。
宝融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著那个姓付的太医替小福清理伤口,涂抹上药,终於等到伤口包扎好,他这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又跌回去。
“他是怎麽受的伤?”男人处理完伤口後,并没有急著离开,而是走到了正有些发呆的宝融身後。
“啊?”宝融似乎受到了惊吓,他看了看小福,刚要起身想去看看,却被男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宝融不明所以的盯著他,然後又低头看了看那双按在自己肩头的大手,“你、你这是?”
“你──是不是那个几乎夜夜侍寝的男人?”
宝融闻言,胸口突然涌上了一丝说不出的苦,他很快的垂下眼睑,装出了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承认道:“是,我就是那个人。”
“你──是叫萧宝融吗?”那男人又问。
宝融脸上稍稍划过一丝惊讶,可很快,他又将变得很安静,“是又怎样,不是又怎麽样,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关系吗?”
“当然有,如果你真是萧宝融的话,那我就可以帮你,可如果你不是的话,就当我刚才什麽都没有说过。”
“你──可以帮我?”宝融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希冀,可很快,那丝希冀就变得黯然失色了,他哀戚的笑道:“你帮不了我的,没有人能帮的了我,连他都帮不了,别人就更帮不了了,我自己,也帮不了了──”
“你口中的那个他,是指──萧衍吗?”
萧衍?他没有听错吧!他刚才说得,真的是萧衍吗?
“今天晚了,我先走了,小福的伤我明天回来看的。”男人说完,就推门离开了,在临出门的一刹那,还回头扫了宝融一眼。
直到过了好久,宝融才确定刚才那个人口中所说的那两个字眼,确实是萧衍,可是他怎麽会认识萧衍呢?
他匆忙的起身,想要追上去问,可是刚跑到门前,又止住了脚步。
就算真的是萧衍,又能怎样呢!事实终归是事实,已经不会改变了,他已经和璎珞在一起了,他已经忘了自己了,自己还这麽死皮赖脸的去问,简直就是不要脸,不要脸。
(11鲜币)忘记,或许会活的更轻松
之後的几天中,那人每日都会来给小福瞧伤,可是由於伤重,一时半会也好不了,除了趴在床上静养外,什麽也干不了,好在拓跋鸿这两天没来,不然,小福估计就没人照顾了。
心里虽很庆幸,但难免会疑惑,以拓跋鸿的性格,绝不会这麽轻易就放过他,他不知道,今後等待著他的,是怎样的一番水生火热,深渊炼狱。也不知道,这种生死不如的日子他还能坚持多久,或许是明天,亦或许是下月。
有些时候,他真是很希望他是个又瞎又聋的废人,那样,就不会看到萧衍和璎珞缠绵悱恻,也不会听到那些娇吟低吼。
他一手搭在床沿上,目光呆滞的叹息,如果说,现在还有什麽理由支撑他活下去的话,那便是他的四哥萧玉珏,因为他清楚,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不要他了,他的四哥也不会。
他坚信,萧玉珏会来救他,一定会的。
“公…公……子……”小福很艰难的睁开眼睛,花了好半天时间才看清眼前的人,想要起身,可刚一动弹,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的他立即皱起了眉头,宝融一见,慌忙开口道:“别动──”
小福缓了缓,才又睁眼,空洞的眸光立即被恐惧掩盖,口里还嗯嗯呀呀的发出了呻吟。
宝融知道他怕什麽,忙伸手轻轻按压在他的额上,“好了,你别怕,那个湘妃不在这里,她不会再打你了,你安安心心的躺好,我就在你的身边,别怕。”
他的掌心,湿润润的,满是小福额上的冷汗,估摸著时间,那个付太医也差不多该来了。
“怕……”小福眼里溢出了泪花,无助的抽泣著,一下接著一下。
“不怕不怕,”宝融又宽慰起来,“有我在你身边,她不会再打你了。”
“你都已经自身难保,却还有闲心来关心别人。”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一个身著官袍的人走了进来,宝融没有扭头,脸上的表情也很僵硬,倒是小福很激动,蹙著眉头,艰涩的喊著付太医三个字。
直到付青虞给小福看完伤,宝融都没有与他搭半句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朝他身上瞥一眼,只是看似安静的坐在桌旁的椅上,想要喝茶,可手指刚一触上茶盏,他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已经没有能力将它端起。
他盯著杯盏,突然收紧手指攥成拳状,想让自己的手稳下来,可越是想这样,手就越是抖的厉害,最後连带著身子也跟著颤抖起来,几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怎麽抖的这麽厉害?”付青虞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後,瞟了一眼他抖动不停的手,随後又继续问,“是……因为他吗?”
宝融的心跳猛然一滞,旋即将低下头,目光飘忽不定的看著地面。
“不、不是,”良久,宝融才出声否认,“我只不是觉得有些冷而已。”
“有些冷?”付青虞毫无预兆的用指腹轻轻按压在宝融肩头,立即引得宝融像是被雷劈般猛的弹跳而起。
“如果你给小福看完伤的话,就离开吧,我想要休息了。”
“你就没有什麽话想问我吗?”付青虞又问。
“没有,什麽都没有,我和你没话可说,你走。”宝融背过身子,下著逐客令,发颤的嗓音中充满了矛盾和心痛。
“关於萧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是怎麽认识的,还有,他现在的近况如何吗?”
付青虞的一句话,几乎要把宝融快要逼疯了,他怎麽可能没有话想问,三个多月了,这十几年中,他还从来没有这麽长时间没有见过萧衍一面,他想他,好想见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著他的面容,每当想到这些,他都心如刀割,可是,心如刀割又能怎样,人家都已经有了新欢,他算什麽,根本就是被别人玩腻了的废物。
“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宝融激动的说。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付青虞又问。
“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费了宝融很大的力气,他的双腿发软,几乎有些站不住了,他伸手扶上了桌沿,胸口不住的起伏,喘的厉害。
“那你好好休息吧!”付青虞又望了他一眼,然後将一个小药瓶放在桌上,“这里是金疮药,抹在膝盖上,一日三次,很快就会痊愈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只剩下宝融一个人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自己受伤的膝盖,终於,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了眼眶,双手再也无力支撑身体的负荷,沈沈的躺倒在冰冷的地面。
哭吧!宝融心里暗暗的放纵自己。今晚,就让自己尽情的哭吧!把自己心里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矛盾,都通通的让他们随著眼泪流走,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做一个全新的萧宝融。
没错,他要忘掉,忘掉萧衍,忘掉他们从前所经历的一切事情,或许那样,自己会活的更轻松一些。
第二日天刚一亮,燕竹轩便传来了一阵带著怒意的叫喊声。
“开门,快点开门。”门板上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宝融被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的撑开眼皮,想要起身去开门,才发现自己浑身的骨头就跟散架了似地,头也跟著昏昏沈沈,他不知道自己昨夜到底哭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睡著的,他只知道,他的心,好好像像,畅快了一些。
好不容易扶著桌沿从地上爬了起来,可走到门前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小宫女大踏步的冲进了屋子,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直接就朝里屋走了进去,宝融一急,忙跟了进去,可是有些麻木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上。
那个小宫女他认得,就是跟在湘妃身边的那个女婢,名字叫什麽他记不太清楚,但是她来这里,多半是又受了那个湘妃的命令来找小福的麻烦的。
实际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个小宫女的骂喊声隔著珠帘传了出来。
“快起来,少在我面前装死,才打了你几鞭子,就起不来了,别装了,赶快起来,湘妃娘娘沐浴的柴火还等著你烧著,赶快──”
“啊──”尖叫声过後,就只听扑通一阵闷响,就好像是有什麽重物砸到了地面,很沈重,
接著,就是一声比一声响的呻吟声。
宝融一时也站不起来,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爬进了里屋。
进去一看,才看到小福头朝地跌在地上,裹在身上的纱布也有隐隐的猩红显现出来。
(11鲜币)阴谋(1)
“你…住手……”宝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扑到不停呜咽的小福身边,慌忙的叫喊,“小福,小福──”
小宫女挑了挑眉毛,幸灾乐祸的看著眼前这一幕,抬脚就朝小福身上踢去,宝融用眼角扫到了她的动作,不管不顾的就猛的向前一跃,用自己的後背硬生生的替他挡了下来。
“唔──”宝融低低的呻吟出声。
其实,那宫女的力气并不是很大,可是自从和萧衍分开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有些郁郁寡欢,为了不让萧玉珏担心每天强颜欢笑。如今,他又被莫名其妙的虏到了北魏,几乎夜夜遭到他的强暴和侵犯,再加上心中郁结难解,昨夜又在冰冷的地面躺了一夜,就算是轻轻的一脚,那种疼痛也会在身体上无限的扩大,更何况那一脚是踢在脊梁骨上。
“哼!活该!再叫你管,不知好歹的臭东西,我今天就替湘妃好好管教管教你。”那小宫女恶狠狠的一笑,就又抬脚朝宝融的後背踢去,口中还教训起来,“叫你多管闲事,叫你替他挡,活该。”
宝融拼命的咬著唇,将小福仔细的护在怀中。小福经过刚才的撞击,现在已经有些不醒人事了。他不知道,这样的踢打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後背的痛楚,从剧烈渐渐变得有些麻木,额前的黑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原本就很淡的唇色现在已经苍白如雪。
“真是付贱骨头,就凭你还想和湘妃娘娘争宠吗?”小宫女终於停了下来,累的喘著气又骂,“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如果你还想在这里继续活下去,最好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该做的就做,不该做的连问都不要问。”
宝融现在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可是她的话,还是那麽清晰的传入耳中。
“你以为皇上夜夜临幸你这个男人是因为喜欢你吗?别做梦了,说白了,你就是个泄欲的工具,等皇上用完了,玩腻了,你就也完了,等死吧!”
用完了?玩腻了?宝融想著,突然淡淡的裂唇笑了,她说的这些,他都明白,可明白又能怎样呢!他除了等待和忍耐,别无他法。
在很难熬的时候,他想过死,可当死亡前的那一瞬间,他又变得很害怕,怎麽都没有勇气将碎片对准自己的手腕狠狠的划下去,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是多麽的怕‘痛’。
“哼!既然小福现在受了伤怕不起来,那他的工作就由你来,湘妃娘娘一会儿想要沐浴,你现在就去柴房捡些柴火然後送到凤翔宫去。”小宫女嫌恶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动作快一点,要是耽搁了湘妃娘娘沐浴,小心你身上的皮。”
小宫女走後,宝融才慢慢爬起身,折腾了半天将小福抱上床,然後就慢慢腾腾的朝门外走去。他不知道柴房在哪儿,问了好几个人,才总算找到了一间年久失修的房子,从里面捡了些柴火放进了角落处的一个篮筐中,就朝凤翔宫走去。
他走的很慢,原本麻木的後背又开始泛起疼痛,右腿的膝盖也不能伸直,走起路来有些像个瘸子。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辰,他才到了凤翔宫,寻了一个宫女问了烧水的屋子在哪里,这才一跌一撞的朝宫苑深处走去。
一路上,他经常听到一些从他身边走过的宫女低声耳语,而且还隐隐听到了许多难听的字眼,他心里凄然的冷笑,可脸上却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朝目的地走著。
那是一间很小的房间,里面有一个炉罩,炉罩下一个火坑,看著旁边零零散散的几个干柴,宝融便什麽都明白了。
他走到火坑前,将篮筐里面的柴火一根一根的朝火坑里抛进去。
“咳…咳咳咳……”他被从火坑里冒出的白烟呛的不断的咳嗽,眼睛也睁不开,白皙的手指也被不时窜出来的火苗烫伤了,他紧紧的皱眉,将烧了一层皮的手指放下嘴下吹了吹,然後又继续朝里面添柴。
“事情都办好了没有?”形木桶内,一个女人正饶有兴致的撩拨了洒满了花瓣的水。
“娘娘,所有的事情都按著您的吩咐半好了,刚才,我遣人过去瞧了,那个老男人正在往火坑里添柴呢!”
“很好,现在你就去把他给本宫找来,就说本宫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