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沙地上的碎石与土块时晃动了几下,橡胶擦过粗粝的沙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驾驶座上的女人将目光投向后视镜里的两个孩童,细长的眉毛几不可察地皱起。女人抓握着方向盘的手忽而往右一打,带着整部车子一颤。
后座本闭目沉睡的男孩被闷热与响动惊起,他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向前头悬挂起来的镜子里女人的眼睛。额上泌出的咸水珠滚过半阖着的眼睑,垂挂在翘起的睫毛上,最终滴入他的眼里。
唯一打开一个小缝的车窗是逼仄空间内换走热气的口子,男孩伸手揉了揉眼睛,接着听见前座传来女人冷淡的声调:「醒了?」
他没有回话,意识仍未从那怪异的梦中脱出。浑浑噩噩的漂浮感令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他张张嘴,片刻后才答:「嗯。」
男孩又问:「快到了吗?」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的嘴,果然像那场怪诞的梦一般紧紧抿着,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他看见女人的视线转了几圈后来到靠着他的另一个人身上,男孩垂下眼睛,手指捻起袖子为女孩擦去脸上流淌而下的汗。
他又看向后视镜里女人的脸。
同时心中默念:嘴角抿紧,眼尾抽动。
他收回袖子,别开黏在女孩侧颊的发丝,神色平静温和,带着几分幼者的依赖。从缝隙中吹吐进来的微弱的凉风替流着唾液的女孩拂去几分要命的热,他躺回原位,出神地盯着车顶关掉的灯。
新的汗滑下鼻侧,这时女人又开口问:「很热?」
他想若是女人口中冷冷的语调能够化成一点凉风就好了,两字在他湿热的舌尖里卷动含吮,他的眼睛扑闪一下,漂亮的瞳孔向下挪动,投在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