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云锦一把扯下覆面的喜帕,又摘下沉重的凤冠,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将稍微凌乱的鬓发绾好,正舒松着筋骨,楼关山一掀帘子,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骤然一看见云锦打扮,他好似愣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在她对面坐下。
他极少穿劲装,云锦瞧着,也觉得挺新鲜的,便仰着脸,多看了几眼。
见他衣上沾了血,狼狈不堪,又是为了护她而伤。
她好心地没有打趣他,猛地站起来,取过药箱,道了声:“我帮你。”
她真的规规矩矩坐过来,弯了腰垂下头,打算帮他清理伤口。
就是拨开他前襟、解被血浸透了的布条时,力道大了点儿。
楼关山眉眼皱成一团,“嘶”地痛叫了一声,忍不住后仰,又被她揪回来。
玩闹归玩闹,视线无意间掠过她碎发柔软的发顶。他默了默,不自在地咳了咳,没话找话:“也不知道玉殊现在如何了。”
云锦用棉团沾了伤药,敷在他伤处,见他痛得皱眉,有些懊恼,悄悄将力道又放轻了些,才道:“我觉得,孟景不会让小姐有事的。”
她其实觉得孟景对活着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热望,他去做很多事的理由,大概都是因为冯玉殊。
他那样在乎冯玉殊。
楼关山前襟被她扯得大开,他觉得有些燥,小媳妇似的不动声色地拢了拢,继续闲扯道:“孟兄发现玉殊没按计划出沧州,不会同我们秋后算账吧。”
云锦毫无所觉,抬起他一只手,将崭新的棉布圈上他右肩,分神答道:“有可能啊。”
“那那怎么办?”
楼关山很茫然。他莫名打了个寒战,尽管他自认和孟景挺熟的,想象他生气模样,还是胆寒。
“你动来动去,我怎么包扎?”
云锦停下手中动作,搡了他一把。待他不动了,才悠悠继续替他包扎:“不过,我能理解小姐。生死存亡之际,还是想陪在珍重之人身边。”
他怔了怔,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唇翕动,迟疑地重复了一遍:“‘生死存亡之际,还是想陪在珍重之人身边’?”
楼关山本来懒散靠在马车壁上,垂着眼听她说话。这会儿两人的脸离得近了,因她突然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意味莫名。
“什么意思?”
她的唇只在他唇边寸许。他眸光微闪,没有躲开,只是直勾勾看着她。
云锦静静盯着他,突然绽开笑颜,微仰起了一点脸。
“这个意思。”
软唇相触。
楼关山微讶地睁圆了眼。
她阖了眼,双臂攀上他脖颈,小心翼翼避开了他伤处。
他举着被包扎到一半的右手,有些生涩地悬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静了片刻,唇上触感微凉。
他眸光微闪,微偏了头,鼻尖一瞬亲昵蹭过,换成了主导起来更为舒适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