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憬然看到了旁边的江赢。
晨曦的光洒落在他身上,他全身是血,面容苍白到透明,宛若一个吸血鬼。
可她还是笑了笑,笑得那么开心。
她挪动着身体、一点一点、艰难地朝着江赢所在的地方爬去。
明明只隔了一米的距离,可她却爬了很久很久。
在总算靠近江赢时,她缓缓抬起手、企图去触摸江赢那苍白而骨节分明的大手。
可仅仅只是抬起,她便顿住了。
她没有资格……
哪怕是死、哪怕到死,她也没有资格逾越……
有些事、有些话、更是这一辈子,到死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顾憬然就那么痴痴地凝视江赢,问:
“苏……苏俏……咳咳……你说……你说人真的可以重生吗……”
苏俏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如果人人都可以重生,这个世界恐怕、比现在还要混乱……
顾憬然嘴边却扯起一抹虚弱的笑:
“可以的……肯定可以的吧……”
如果可以重生、如果能回到被江赢从雪地里捡回去那晚。
她想、她不要那么卑微地说、做他的仆人。
她兴许可以说……咳咳……
顾憬然又哽出一大口血,头部忽然一垂,重重落在了甲板上。
她举在半空中的手也重重垂下,落在江赢身边。
看似只有十厘米不到的距离,可那……却是一生也越不过的千山万水。
即便重生……恐怕也越不过那咫尺距离……
苏俏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虽然和顾憬然没有太多接触,但还是心情凝重。
原来生命的消逝,是这么的忽然而无能为力。
唐母生怕她冷着,赶紧安排人来把顾憬然抬了进去,还把苏俏扶起来:
“走吧,他们都需要升温和治疗,你也千万不能冻着!”
苏俏“嗯”了声。
她不是悲春伤秋的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他们!
她协助战深,给江赢和江肆处理好外伤,并且输液、输血。
江赢全身多处需要缝针。
战深来不及换下全身湿润的衣服,便将其推入手术室。
龙枭上前制止:“你们救江肆我没有意见,可这个什么江赢,还有救的必要吗?
不如让他就这么死了算了!得省国家多少力量?”
战深却直视他道:“记住,你是桦国人。”
桦国不趁人之危。
即便要裁决江赢,也应该是在法庭上,而不是见死不救,草菅人命。
龙枭神色又变得凝重、无奈。
因为是桦国人,所以只能忍,不能变成和木国人那般卑劣的恶徒!
手术室内。
战深还是快速换上手术服,并且洗了个冷水脸。
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做完这场手术,应该可以真正的安宁。
他捏了捏眉心提神后,手法迅速地给江赢缝针、结断了手臂筋脉。
正常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做完时,天已经彻底亮了。
海上的太阳升起,海面波光粼粼。
战深看着手术床上的江赢,神色忽然变得肃冷。
给他做手术、因为他是一个桦国人、也是一个医生!
但、他也是苏俏的男人!
之前的债,终究是要好好算一算!
战深抬起手,缓缓脱下身上的大白褂,还取下了出海时、别在身上的一个桦国徽章证明。
他迈步朝着手术台上的江赢、一步一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