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被轮流侮辱的记忆,对于安盈来说,毫无疑问是梦魇。
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黑暗泥潭。
这三个月,她无数次在噩梦中被惊醒,也吃过很多药,企图遗忘。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内心的伤痛好不容易减轻了一些,侮辱她的当事人又出现在了她眼前,提醒着她肚子里那团肉的生父,是一群腌臜的罪犯!
这是安县主不能接受的!
“安盈,你且看清楚一些,堂下这两名山匪罪犯,可认得?”梅太尉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回荡在清和殿内,无形的压迫弥漫开来,“扶风郡外,密竹林,那一间黑色的木屋,至今还在。”
安盈疯了一般,目眦尽裂,嘶喊着:“我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小黑屋!走开!”
她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球儿。
不断后退。
这是心理学上,标准的自我防备姿态。
那两名山匪罪犯,抬起头来,指着安盈,道:“就是她!太尉大人,陛下,此女正是三月前,在扶风郡外的密林里,我们劫掠那一支商队的女主人。”
另一个山匪,舔了下嘴唇,道:“滋味还不错。”
安盈崩溃了。
为什么?
她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圣旨都下来了,就能当上九皇叔的侧妃了!
偏偏这个时候,这些阴魂不散的山匪,又跳出来指认了她?
她把商队的幸存者都杀了,就是为了防止日后消息泄露;她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碰上那一队山匪了,老天爷却如此残忍……
“陛下!”
梅太尉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对着堂上脸色青黑的泰和帝,行了一礼,“如您所见,安县主三月前就已经与十几山匪有染,不是清白之身,回京之后就怀了身孕,因为孩子生父过于腌臜,所以安县主就隐瞒了一切,并把一切都赖在了九皇叔身上。实在可恨!”
“放肆!”
泰和帝震怒。
他从没见过这等离谱的事!
气得五官都要移位了。
“你——你区区一介商贾之女,朕念你仗义疏财,给你封赏了爵位,赐县主之尊。你竟然胆欺瞒于朕,用那等污秽的血脉,冒充皇室宗亲子嗣!其心可诛!”
“臣女没有……没有……呜呜呜……”
安盈吓坏了,浑身颤抖,哆嗦着哭个不停。
她跪在地上,用双膝走路,往泰和帝的方向爬了过去,“臣女万万不敢欺瞒陛下,臣女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只是不出个所以然来。
泰和帝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厉声道:“证据确凿,还敢狡辩?你这就是欺君!”
他感觉自己这一场赐婚,成了个笑话!
本来是想趁机打压君倾九,放一个眼线细作到他身边,日夜监视。结果倒好,这个眼线如此不争气,未婚先孕就罢了,还把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丢到了君倾九的身上。
这已经不仅仅是有损皇家颜面的事儿了!
安盈罪同欺君,十分之该死,关键他这个皇帝,也是颜面扫尽,他在宣政殿门口治君倾九抗旨之罪,打的那五十大阪,也成了个笑话!
“陛下,求求您,再给臣女一次机会。臣女不是故意的,嘤嘤——”
安盈彻底慌了神,哭得如丧考妣,“臣女是真心爱着九皇叔的。”
她不想失去九皇叔。
早知道拿孩子上位如此冒险,还不如一回京城就把孩子给打掉,也能靠着父亲给朝廷捐的钱,谋取一个侧妃位。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什么都没有了……
“别恶心本王。”
一直沉默看戏的君倾九,忽然开口了。
黑沉沉的眸子扫过来,冷冽如寒冬三九,厌恶不加掩饰,“你处心积虑地谋划,不过是一场弥天大谎。”
“不是的,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安盈涕泪连连。
又爬到了君倾九的脚下,拉着他的裤子,企图唤醒他的一丝同情心,“我多次送粮草、物资去南疆,散尽家财,全都是为了你。我还亲自远赴南疆,就为了见你一面,谁曾想回来的途中,遭遇山匪抢劫侮辱,我也不想的,怀了孕,我很害怕……我只是一时慌了神。”
君倾九皱眉。
都这种时候了,这女人还是谎话连篇,拿捐赠粮草说事儿。
那分明就是幼安捐的!
凤幼安一声叹息:“安县主,何必如此。”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安盈还掐准了她不能在泰和帝面前暴露,想拿这个功劳抵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