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张床。
项籍直接一巴掌拍到项庄肚子上,项庄被拍得咳嗽两声马上醒来,一个激灵爬起来:“哥,回来了,去哪儿转了?”一脸的狗腿像。
项籍坐在床上把鞋蹭掉,仰面躺下:“帮胡大娘抓猪去了。”
安晟把小狗放在项庄怀里,微笑看他。
没想到项庄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惨烈大叫:“拿走!把它拿走!快!”
安晟赶紧抱回受惊了的小狗,疑惑地看着他。
项庄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呃……”
“小时候被狗咬过。”项籍帮他解释。
“嘿嘿……”项庄不好意思,“别,别让我抱就行。”
安晟了然地点点头,把狗放在床边,小狗也不跳下床,也不来回走,就安安静静地趴在原地,舔了舔安晟的手。
这时项梁走了进来,指挥三人:“赶紧睡觉!”
“叔。”项籍把项庄往外推推,“让我弟跟你一块儿睡呗,俩人他都占一半多,仨人睡不下。”
项梁没什么异议。
项庄撇撇嘴,情绪低落地下了床,跟着项梁到了西屋。
项籍往旁边让了让,给安晟留下了足够的空间:“你先用小庄的东西吧,反正晚上挺热,不用盖。我出去冲个凉。”
安晟把小狗放在自己脚头,脱得只剩下里衣,安稳躺下,没两分钟就被冲进来的项籍惊起了一身冷气。
谁知扭头一看,入目白花花赤条条的一片。
安晟用惊悚的目光看着脸上还有水花头发也湿漉漉的项籍,就差惊跳而起了。
项籍没觉得有什么,等身上的水气蒸干后就准备睡觉,一转身就看见安晟看自己:“看什么,是不是看哥英明神武。”说完还挑了挑眉毛。
安晟往后挪了几公分:“你……不穿……”
“啊?睡觉呢,穿什么啊?”项籍理所应当。
安晟又挪得远了点:“穿。”
项籍皱眉看安晟,安晟目光坚定,大有你不穿我就不在这儿睡的意思。
两人对视半晌,最后还是项籍妥了协,起身拿过自己的短裤套上:“这总行了吧。”
安晟看项籍至少把关键部位盖上了,也就妥协了,点头示意睡觉。
等到安晟睡着,项籍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今天才来的干瘦小孩儿?
次日。
安晟是被一条舌头舔醒的,睁眼一看是昨天从胡大娘那儿抱回来的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自己头边,正霸着自己的脸舔得欢快。
安晟心想可能是饿了,就爬了起来把小狗放在地上,刚走到外屋就看到桌子上放了碗面条。
安晟并没有早上起来就吃面条的习惯,一般买杯豆浆草草解决了事,可是这时不可能有豆浆这种东西,而且肚子已经开始叫了,也就顺从地坐下开动。
饿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是美味。
就是描写的安晟现在的情况。
安晟用非同寻常的速度解决了大半,感觉自己脚上有一双小爪子摁来摁去,安晟这才想到小狗也饿了一晚上了,就又扒了几口把剩下的放到地上,小狗跟安晟一样,也是飞快就舔完了。
安晟把碗刷了,花了几分钟把自己住的项家的小院走了个遍。就是挺普通的农家小院,但是住了三个大男人的院子能这么整洁还是很让安晟惊奇的。
坐门口等了一会儿,除了看见少数跑着玩的四五岁小孩儿之外没捡到一个熟悉的。
其实,安晟在这个村子里熟悉的也只有项家叔侄,昨晚遇上的胡大娘勉强也算是一个。
对了,安晟突然想到昨晚项梁说今早要去帮胡大娘补猪圈,就去那儿转转吧。
果然,安晟在那儿见到了许多青壮劳力来来回回挑石头补猪圈,项梁不仅在一边指挥,也不是上去帮两把。
正在一边带领小伙伴们和泥巴的的项庄看到了安晟,戳戳旁边的一个人:“龙且,这就是昨天我哥救的那个人。”
龙且闻言抬头,打量了安晟一下,咂咂嘴:“挺清秀的,昨儿没看出来呀。”
项庄撇嘴:“昨天都是一脸乌黑,你能看出来个屁?”
龙且瞪项庄,抬起胳膊佯作要打他:“还会顶嘴了?!要不是我,你哥正挨批呢,还得关禁闭!”
项庄为了躲龙且,顾不得两手的泥巴赶紧跑到安晟身后:“你干嘛!”
龙且毫不留情地嘲笑项庄:“哈哈哈,看你这怂样儿,躲人家小孩儿身后边,害不害臊!”
安晟无奈: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小孩儿,看来是这具身体太瘦弱了,应该多吃一点。龙且走到安晟身前:“你好,我叫龙且。”抬手扬了一下打了个招呼。
龙且满手的泥巴,一抬手全就以抛物线甩了出来,安晟赶紧躲开,笑笑:“安晟。”
龙且也不在意,把手收了回去:“嗓子坏了?”
“我觉得今天已经比昨天好多了。”项庄打量安晟。
安晟点点头,早上起来的确比昨天舒服很多,毕竟只是被烟熏了一下,不出一周就好了。
安晟戳戳项庄的腰,项庄“哎呦”一声跳开半米:“干嘛?!”
龙且哈哈大笑着跟安晟解释:“他就是怕痒,哦,还有狗。听说昨儿晚上胡大娘给了你一只狗?”
安晟点头。
“哈哈太好了。”龙且一拍巴掌,手上干掉的的泥土沫飞溅,“以后就可以吓小庄了。”不怀好意地看项庄。
安晟好笑地看着项庄:这人看着没有比项籍小多少,也是挺壮的,居然有这两个小弱点,挺可爱的。
安晟项庄招招手:“项籍?”
项庄讶然:“我出门的时候他在家做面条呢。”
面条是项籍做的?安晟收获了一个意外的讯息,但还是摇摇头:“不在。”
项庄也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去后山掏鸟窝,或者打兔子?反正今儿总会见的……啊?!”
安晟看到了自己昨天抱回去的小狗正摇着尾巴冲向狗妈妈,正好从项庄脚边经过,不仅扶额,龙且倒是乐得捧腹大笑。
众人热火朝天地干到中午,几乎把胡大娘家的猪圈翻盖成了个新的,昨天跑丢的大母猪幸福地在窝里直哼哼。
安晟无聊在一边逗小狗玩,一人一狗很是和谐。
在安晟看来,在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世界,自己最依赖的人还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项籍,而且他还救了自己,等于说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所以想要聊天或者了解这个世界的安晟也只想要找项籍聊一聊,其他人即使是看起来很热心,在安晟心里还是有些许防备。
可能是雏鸟情节吧,安晟想,过了这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在养伤这段时间自己要多多了解这个世界,毕竟自己只是寄住在人家家里,伤好之后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什么理由留下来了。
安晟看看自己左手被烧伤后露出些新肉的手心,叹了口气:这里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长好。
安晟本来想着项籍应该在中午就回来了,至少要吃饭吧,可是中午连影儿都没见。但是看其他人都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完全没有一丝担忧。
饭后,安晟拉住项庄,项庄根本不用听他说话,单单只看安晟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问题。
“我哥就是跑出去玩儿了,以前还在外边待过两三天呢,照样毫发未伤地回来了。别担心啊。”项庄安慰安晟,“你跟我们出去玩不?隔壁小虎发现了一窝野鸡崽儿,我们准备去烤了吃。走吧?”
安晟也想融入这个村子,以后就算不住在项家了,还可以找一座废弃房屋或者自己搭个棚子住下,就同意了。
抱起来吃晚饭打瞌睡的小狗跟在项庄身后,临出门时被项梁嘱咐道:“小安,看好他们,别惹出来山火了,天燥。”
安晟应下是应下了,心想他们也得听我的呀。
但是看项籍的身材模样,安晟就知道他一定是这村里的孩子头,现在项籍不在,俨然就是在龙且的指挥下浩浩荡荡地前往后山。
出乎安晟意料之外的是孩子们都对自己的存在没有表示什么意义,甚至还问他嗓子有没有好,有没有被烧到。
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是安晟还是蛮感动的。
很顺利地摸到了野鸡的老窝,项庄和邻居小虎也就是郭虎摸出来了一群野鸡崽,毛还没长全呢。
安晟正在一边观看龙且他们烧水拔毛,冷不丁腿上一疼,低头一看――一只毛色鲜艳的野鸡正张着翅膀对自己展开了攻势。
安晟抽抽嘴角:以前没发现自己是灾难体质啊,怎么这一段时间运气这么差啊。
安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啄了一下,赶紧跑路,一路躲避,逃到了龙且的身后,发现直到这时还没有人发现他们有麻烦了。
发狂的野鸡直接冲着火堆就过来了,把全神贯注在滋滋作响的烤鸡上边的众人都吓了一跳,还是龙且身手矫健,下意识一动作,直接掐住了野鸡的脖子,代价就是被啄了两下。
龙且马上把野鸡往地上一甩,野鸡就昏了过去。
“赶紧的,水还热不热?拔毛烤鸡。”
马上就有人接了过去,安晟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舒缓。
虽然不能吃得很饱,但是每个人都尝了鲜,安晟砸吧砸吧嘴:有点儿咸,早上的面条倒是咸淡适中。
填补了肚子之后,一群小孩儿有浩浩荡荡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安晟和项庄一道回去,进屋后还是没有看到项籍的身影,安晟稍有些失望。解决了晚饭的问题后,项梁又被人拉走去商量村里的事,碍于小狗“淫威”的项庄跑到隔壁小虎家对练拳脚去了,家里只剩了安晟一人无所事事。
已经快要等到睡着了,安晟终于看见了项籍,气喘吁吁地把一个小布包放到安晟面前,咕咚咕咚灌下了半杯凉白开。
“你试试,看大小合适不。”
安晟疑惑地打开布包,赫然是一双布鞋和一身新衣。
虽然安晟不了解这个时代的物价如何,但是一身新衣应该是平常人家过年时才能享用的。
安晟看了项籍一眼,后者正趴在桌子上啃馒头,狼吞虎咽的。
安晟弯下腰去试鞋子,稍有一点大,但是过段时间还能穿,再展开衣服看看大小,应该也是稍有一些大。
项籍嘴里还嚼着馒头,解释道:“买大了点,能穿几年。”
安晟点点头,看看自己穿了一天的鞋子,目光一偏看见项籍脚丫子黑乎乎的,显然是没有穿鞋跑了一天的路,鼻头有些酸。
“你的鞋……”
项籍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没事儿,小时候跑惯了,没鞋没问题。倒是我看你脚丫子细白,跟女娃子似的。”
安晟静了下来,看着项籍。
项籍被看得有点发毛,佯作坏笑:“看哥干嘛?”
“谢谢。”
窗外月光流淌进屋,一片静谧,夜色中的少年一个目光深沉,一个嘴角带笑,书写了他们新的历史的开篇。
第4章 后山捉鱼
晚上,项庄仍旧是不情不愿地和项梁睡一屋,项籍吃完剩饭后还是跑出去冲了个凉然后窜回屋。
安晟已经爬上了床,想事情。
明明是才认识一天的陌生人,居然会跑一天的山路去县城里帮自己买衣服,估计连饭都没吃。
安晟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看向站在桌边的项庄,眼睛模糊了一下,竟然看到了光亮。
项籍转身,小心翼翼地护着胸前的烛光爬上床,放在小案子上。
安晟凑过去看,总算明白了什么是烛光如豆。
“什么做的?”安晟本着勤学好问的好孩子本色发问。
“嗯?”项籍盘腿坐好,“豆脂,加个棉芯就行了。这个是用泥巴捏的。”指指灯托。
安晟伸手戳了戳,放得还挺稳当。
“你嗓子好了?”项籍问。
“好些了。”安晟看向项籍,一愣神。
项籍的重瞳在暗黄光亮中很是显眼,不恐怖,有一些难以言说的美感。
项籍看安晟盯着自己看,知道他是看什么,以前遇到的人也会这么看他的眼睛,项籍都是很凶地看回去,这一次居然垂下目光。
安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发问:“眼睛?”
项籍眉头皱了一下,停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安晟:“一直这样。”
“好看。”安晟点头,是天然的。
项籍猛地抬头看,还吓了安晟一跳。
“真的?”
“嗯,好看。”
项籍脸上有了笑意,解释:“他们都说很吓人。”
安晟也笑了:“你凶,不是眼睛。”
项籍想了想,好像是这样,每次其实是自己介意眼睛的事,装作很凶,单单看眼睛的话,应该还是很正常的。
“改不过来了,怎么办?”
“挺好。”安晟点头,微笑看项籍,“这样。”
接下来几天,安晟总跟着项籍疯跑,了解了自己所在的村子周围的地理环境,也结识了不少小伙伴。在安晟看来,小伙伴们都碍于项籍的面子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排外的意思。
半月有余,安晟的嗓子也基本上好净了,那场火灾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只剩下了双手上的灼痕,摸上去还有些微不平。
安晟坐在桌边看自己的手,长出了些新肉,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大美观,但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
项籍跑了进来,也凑到安晟头边,看着安晟的手。
安晟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个大火炉呼呼地冒着热气,要是是冬天,肯定特别暖和。
项籍一皱眉,拿过安晟的手凑近些看。
“给你买点儿药抹抹吧。”
“不用。”安晟收回自己的手,在腿上蹭了蹭,藏到袖子里,“过一年就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