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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项梁点头,“穿这一身就行,骑马去。”

安晟现在还处于可以骑着走,不能跑,可以上马,不敢牵马的状态,所以项籍就帮他去牵马,让他骑自己的马。

上次看完秦始皇回来项籍就去买了一匹马,浑身乌黑,特别精神,项籍给它起了个名儿,叫乌骓。乌骓刚刚长成,总是特别喜欢低头往安晟怀里拱,直到把他的衣服散开才打着响鼻跑开,安晟也不敢去追,只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尽量少来马厩。

乌骓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安晟了,这一下刚见面,乌骓就打着响鼻跑过来,低头就往安晟怀里冲,安晟赶紧躲到项籍身后才逃过一劫。

项籍帮忙套上骑马用具,摸着乌骓的脑袋:“慢点,小心点,摔坏了就没人陪你玩儿了。”乌骓低声叫着蹭了蹭项籍的鬓角,好像听懂了。

安晟一脸苦逼:我就是个玩具……

不过安晟还是很相信乌骓的水平的,骑马的时候除非自己没坐稳,不然乌骓是没有一次撒欢跑起来把他摔下马的。所以安晟坐上马背之后向前倾身也摸了摸乌骓的头,乌骓舔了安晟两下,安静地站着,直到安晟发出指令才向前迈步。

门口的小衙役已经快要中暑了,看到项梁出来喜出望外,话都不会说了,直接牵马就走。项梁也没太为难他,毕竟人家等自己睡醒等了这么长时间。

路上,项梁叮嘱安晟听着就行,别说话,到地方之后跟在他身后进去,安晟都一一应下,找到机会问:“那个殷通是谁啊?”

小衙役在前边听到安晟的问话,差点笑出声――竟然连殷大人是谁都不知道。

“会稽郡郡守殷通殷大人。”前边还有个小衙役,项梁还是加上了“大人”二字。

郡守府看起来并不大,甚至应该比项家的地盘还要小上那么一点,安晟瞬间就觉得自己找对人了。

小衙役把两人请到正屋里坐下,然后去请人叫殷通。

没一会儿,一个心宽体不知道胖不胖的人来了,一进门就让旁边的奴婢出去倒茶:“没有一点眼力见儿,还不赶快去沏壶好茶端来。”

安晟本来在盯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看,他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雌性生物了,除了项家的厨娘,这时看到奴婢们都出去了好不扫兴,心里对这个满肚流油的胖郡守没有了好感――如果不是你的命令,我们来了会喝不上水?

殷通一笑脸上的肉就挤到了一块儿,眼睛就是一条缝,安晟很怀疑他还能不能看见,不会一会儿绊倒摔一跤吧。

事实证明安晟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殷通不仅看见了,还看得很清楚,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项梁身后的安晟,然后努力睁大眼睛瞪了安晟一下。

安晟只是依稀感觉胖郡守在瞪自己,意思很明白,就是让自己出去。安晟头往旁边一扭,欣赏桌边的孔雀毛――你谁啊?

殷通看安晟完全不理自己,生气了,一拍桌子:“我和你家老爷谈论要是,你个小奴才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安晟知道屋里就剩仨人,刚刚一个漂亮姑娘进来到了三杯水就有退下了,清楚他说的是自己,转过头去发现殷通脸正朝着自己,只是不知道眼睛是什么样的,马上恍然大悟状:“啊,不好意思,我的确不应该站这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后绕到项梁旁边的那把椅子前一屁股坐下,冲殷通笑笑,“劳您惦记,我这就坐这儿歇息一下,谢谢啊……”说着还挑了挑眉毛。

果然,殷通的脸都红了,不是害羞的,是气的。

项梁憋笑快憋出了内伤,只好开口:“殷大人不必紧张,这是我的义子。”这是一般的外交辞令。

殷通的脸色这才慢慢变了回来,转头冲着项梁笑,屁股还不断往前移,都坐到椅子边儿了。要不是椅子不能动,安晟估计他搬着椅子就会坐到项梁身边。

殷通舔舔嘴唇,满脸堆笑:“项大人……”

安晟一阵恶寒,忍不住抖了一下,感觉又被殷通瞪了一眼。

殷通正说着话,看到安晟抖了一下,以为他要坏自己的好事,抽空瞪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变脸:“项大人,您看现在江西地区全部早饭,看来可是老天要灭掉秦朝啊。俗话说得好嘛,先发制人,后则为人所制。所以……嘿嘿您看我也想要起兵,不能落后于人不是……”

殷通说完就看着项梁的脸色,想要探探项梁的口风。但是项梁只是喝了口茶水,一言不发,连头都没点一下。安晟则是谨记着项梁交代给自己的不说多听,三缄其口。

殷通没法,只好继续往下说:“我没什么本事,小小会稽郡收,真要起兵估计也号召不了什么人。但项大人您不一样啊,您可是楚国贵族。还有桓楚,响当当的楚国大将军啊,所以我想,要是您两位能当将军,一定是一呼百应。您说是不是?”

安晟在一边看得直摇头:殷通一看就是没有什么能耐的人,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而项梁只是抿了几口茶,一个唾沫星子都没费。

停了一会儿,项梁才打破寂静:“桓楚逃亡在外,几乎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但是――”

本来殷通听到没人知道桓楚的下落时心已经凉了半截,可又听到了转折,马上直起耳朵。

“我的大侄子项籍却知道他在哪里。”项梁盯着茶杯,根本没有看殷通。

安晟在一边听得纳闷:项籍什么时候知道的?难不成那个什么桓楚是栎阳人?

殷通马上急切地询问:“那太好了。敢问他现在身在何处?”

项梁唤安晟:“小安,你写封信让乌骓送回家里去,让小籍马上过来。”

安晟立马抛开杂念起身:“是。殷大人,可否借笔墨一用?”

殷通马上叫来一个奴婢:“你带安公子去。”

安晟看是个漂亮姑娘,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拿到锦帛和笔墨之后才想到自己只会写“项籍”,不会写“速来”。但是转念一想,有了主意,工工整整地写了四个字――小鸡速来,用的是方块字。

那个小奴婢本来是接到了殷通的只是要看安晟写了些什么,没想到这人竟然只写了几画就完成了,自己根本不认得是什么字。

安晟得意于自己的聪明才智,反正简体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和项籍能看懂,这下就算是有人想要偷看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安晟把锦帛放在竹筒里去马厩找乌骓,乌骓以为安晟要来陪自己玩,兴奋地叫着把前蹄抬了起来,安晟赶紧拽乌骓的腿。把竹筒用缰绳系在乌骓脑袋旁边,牵它出了郡守府,然后一指来路:“去找小鸡。”

乌骓歪头在安晟头上蹭了半天,然后撒丫子就跑,一阵风一样就没影了。

安晟想了想,坐在台阶上等项籍,那个小奴婢着急回去向摇头汇报,于是劝他:“公子还是进去吧,外边燥热。”

安晟看着漂亮姑娘,心想我看见你才燥热,但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没关系,你先进去吧。别被晒黑了,多喝点水。”安晟估摸着自己已经有二十岁了,所以语言挑逗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是再普通不过了。

小奴婢从来没有被人关心过,这下听安晟这么一说也不愿意去找胖子郡守汇报了,直接坐在安晟旁边:“我陪你吧。”

安晟当然很乐意,大热天的有美女坐陪,可以清凉内心嘛。

第18章 项梁起义(下)

所以项籍接到密信之后火急火燎地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安晟和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小姑娘坐在一起,挨得特别近,还有说有笑的,小姑娘笑起来了还捂着嘴往安晟身上靠,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跳下马第一时间冲过去,把安晟拉到自己身边。

“你让我速来,就是看这?”项籍眯起来眼睛看安晟,眼神危险,“抱歉哥没有能力欣赏。”

安晟的喉结动了动,干笑:“啊不是的……是项叔有事找你啊……”

“所以你还嫌我坏你事了?!”项籍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有种风雨欲来天色浓墨的感觉。

安晟不知道项籍到底是怎么抓到这个子虚乌有的深层含义的:“没没没没没,我不是在这儿等你呢嘛,怎么会嫌你……再说了当初还是你把我从火海里救出来的,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呐。”安晟星星眼。

“哼!要不是我放的火意外烧到了你的茅屋,谁救你?!”项籍头扭到一边。

安晟本来想继续道歉,但是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项籍一怔:完蛋了,自己说漏嘴了。

“你放的火?!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倒霉孩子差点把我烧死啊!”安晟叉着腰,指着项籍。

“怎样!”项籍梗着脖子不认错,“要是我不管,你就是撮灰,还能长到这么大?!”

“那也掩盖不了你差点把我烧死的事实!”安晟觉得自己身高差项籍一头,特意后退两步站在台阶上和项籍对视。

项籍瞪大了眼,重瞳里清楚地映出来四个安晟:“那又怎样,我宠着你让着你十年还弥补不了?!”

“谁要你宠我让我?!”安晟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尼玛这不应该是男的宠着让着女的嘛,为什么这么奇怪的对话会发生在自己和项籍身上。

项籍觉得很受伤,蓦然平静,低头,声音闷闷的:“不要算了。”说完转身牵起乌骓就要走。

安晟可不能让他走,好不容易把人叫来了,于是赶紧上去拉住:“我要我要,你别走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项籍刚刚的声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安晟很鄙视自己。

“真的?”项籍微微抬起一点头盯着安晟的眼睛,“那你不许离开我。”

“好,不离开。”安晟觉得自己的第一要务就是把人哄好,不能让他走了,所以不管项籍说什么都顺着他。

“你要是走了,我脾气会很大的。”项籍强调。

安晟相信,龙且和项庄已经给自己说了在他来之前项籍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一个极度暴躁的小孩儿,听不惯了就打,打烦了就扔出去,基本上村里的每个小孩都这样被项籍对待过,就算是龙且和项庄也不例外。

“嗯,我不走。”安晟答应了,大不了到兵败乌江的时候带项籍一起走。

项籍满意了,把乌骓交到安晟手里:“你牵着它,我先去找叔。”然后瞪了旁边的小奴婢一样,“带路!”

小奴婢内心正在嘤嘤嘤地哭:好凶啊,没有刚刚的公子好啦。

安晟拉着乌骓往马厩走,但是乌骓跑了一趟之后肚子饿得咕咕叫,走到前花园走站住了,开始啃郡守府的花花草草,吃得还挺香的。

安晟本来想制止乌骓,但是转念一想那个胖郡守的丑恶嘴脸也就放任乌骓自由了,让它想吃多少吃多少。

午间的太阳光很强烈,安晟坐在回廊里翘着个二郎腿,悠闲自得地看着乌骓吃花草,心情无比的好――哈哈,你个死郡守。

可是宁静的午间时光安晟并没有享受多久就被尖叫声打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有男有女。安晟牵好乌骓,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刚刚转了个弯就呆住了。

他看到项籍掂着把剑正在疯狂地砍人,重瞳眼色深沉,好像染上了鲜血,郡守府的下人被吓得乱作一团,慌乱逃命。而走在他身后项梁手里提着一个头,正是自己刚刚惦记过的胖郡守殷通,不一样的是,安晟可以清楚地看到殷通瞪大了的双眼,还有断了的脖子流出的血滴滴答答,也可以想到自己一语成谶。

安晟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看过去,就看见不久前才和自己聊天的小姑娘正在往自己这边跑来,大概是希望安晟能够保护她,虽然发丝被鲜血黏在脸上,但眼睛里还有一丝希望。可是项籍只用了一步,手中沾满鲜血的宝剑一挥,小姑娘还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动作,张大嘴巴,前扑到地,背后已经血肉模糊。

小姑娘倒地之后,安晟直接看到了在他背后的项籍,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活像一个地狱修罗。

安晟不敢置信地看着项籍,项籍则是表情冷漠,没有看安晟,直接利落地转身砍人,他每走一步,至少会有一个人倒地。

安晟紧紧地攥着乌骓的缰绳,垂在身侧的手在不停发抖。安晟试图闭上嘴,但是牙齿也在不断打战。乌骓歪头在安晟脸上舔了两下,试图安慰他。

被乌骓湿热的舌头一舔,安晟才算是缓过来神了,拽着缰绳,竟然一下就骑上了马,一抖缰绳:“驾!”声音颤抖。

乌骓带着安晟跑出了郡守府,站在大街上,不愿再前进。安晟就爬下马,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午后的艳阳直射安晟的眼睛,安晟突然就感觉眼前一片血红,看不清东西,歪倒在地上。

乌骓带着焦急的嘶吼跟了过来,用嘴推了推安晟,看他没有反应立马大叫起来。

片刻后,一身鲜血的项籍出现在大门口,手上的宝剑落地,在石板上砸出了清脆的声响。

安晟缓慢睁眼,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轻轻眨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落日的余晖在窗户纸上呈现橘黄色,看起来安静美好,之前的一切好像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要喝水么?”项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安晟扭头看去,项籍衣服整洁,没有一点污渍,端了杯茶过来把安晟扶着坐起来。

安晟把嘴边的茶杯推开,双眼用力地看着项籍的眼:“我刚刚做梦了。”

项籍愣了一下,把茶杯放在旁边的矮桌上,看着安晟:“没有。”

“做了。”安晟重复。

“没有。”项籍还是回答他。

“我做了一个你在杀人的梦,还梦见项叔拿了一个头,血淋淋的……”安晟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窗棂上,自言自语。

项籍掰着安晟的肩强迫他看自己,然后一字一句地看着他:“你没有做梦,我在杀人,叔也真的拿着那个郡守的人头。”

安晟痛苦地闭眼,不愿意看项籍:“头疼。”

项籍没有强迫他,半抱着安晟让他躺下,也不管安晟听没听,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还记得叔找我说事把你赶出来那天么,说的就是这个。叔说迟早郡守会找来说要起兵,要我把他头砍了,再在郡守府多杀一些人,让剩下的人不敢把事情抖搂出去……”

安晟翻了个身,变成面向内侧,打断了项籍的话:“我想休息一下。”

项籍停顿两秒钟,起身:“那我出去。”

“不。”安晟虽然没有看道,但还是准确地抓住了项籍的手,“陪我。”

项籍在原地站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坐回到床上:“好。”

安晟再次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手刚一移动,项籍的脸就出现在眼前:“渴了么?”声音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却隐约能听出来一丝温柔。

安晟只是看着项籍,明明应该是很暴虐的一个霸王,现在的眉眼确没有之前嗜血成性的凶残。虽然听过他屠了好几座城,放火烧了阿房宫,让虞姬美人自杀,在乌江边上命陨。但是现在的安晟就是单纯地不想让眼前这个人死,从半大孩子一起长大的情谊断不了。

虽然当初是项籍玩火烧掉了小乞丐的茅草屋,但是也正因为这个契机安晟才能够拥有全新的人生,能够重新开始过自己的生活,而且不用叼着个韭菜包子买杯豆浆就飞奔出门,不用天天早上赶最早的一班公车天天晚上追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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