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籍把左手拇指和食指放在唇间,用力一吹,远处就传来了乌骓的声音,然后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乌骓打着响鼻停在项籍旁边,看上去还挺兴奋。
安晟啧啧:“你的马跟你一个个性,有仗打就高兴。”
“那是。”项籍摸摸乌骓的脸,指了指马厩,乌骓蹭了蹭项籍,一边撒欢儿一边回去找桃花了。
二世祖现在才爬起来,满脸恨恨:“报上名来,让我爹收拾你们!”
还真是二世祖,安晟惊奇,士兵们的眼光真独到。
“你爹是谁?”项籍一扬下巴,英明神武。
“上将军宋义!”宋襄一脸得意。
安晟马上明白了,宋义把自己小孩带来了,不知道马上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那将军就替你爹教育教育你。”项籍一撸袖子,就上阵了。
安晟扶额,冲大一做手势让他去找宋义,大一不比大二,跑来问安晟要做什么才明白自己的任务。
等到项籍揍得差不多了,宋义也急匆匆地赶到了,扑到宋襄身上着急地问东问西,听完宋襄断断续续的说法之后愤怒瞪视项籍。
项籍也不甘示弱地回看过去。
安晟担心被宋义先开口直接说话,先发制人:“上将军,战马是我们士兵出生入死的力量保障,令郎让战马惊厥慌乱,难以继续协助杀敌。难道上将军不应以身作则,军法处置吗?”
宋义语塞,看周边士兵增多,都在指指点点地赞同安晟说的话,没辙了。慢慢把宋襄扶了起来,心疼自家小孩。
“宋义信得过项羽将军,既然将军已代宋义惩罚小儿,便可以了。”
安晟偷偷松了口气,本来就是担心宋襄恶人先告状,自己丧失先机,让宋义把项羽给抓住关起来。至于惩不惩罚宋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二天,宋义叫去项籍安晟,让他们两个带一队人马去打荡阴。
安晟奇怪――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战啊,难不成有什么阴谋?但是项籍已经歇得快长毛了,满口答应。
宋义不让项羽带桓楚龙且项庄等人,只让带着韩信等原本就是项籍手下的人,项籍也无所谓。安晟明白宋义是不知道韩信的厉害才会这么说的。
临走前,安晟去找范增让他在宋义有什么动作的通知他,范增也是在提防着宋义,给自己徒弟传个信还是没问题的。
荡阴没有什么能打的,基本上项籍往门口一站,吼了一嗓子,然后县令就缴械投降了。项籍又恢复了烦躁的心情,根本就没有过瘾。
很快,在一行人返程的时候,范增的信件也送到了安晟手中,说是宋襄伤还没养好宋义就把他送到齐国当宰相去了,不仅亲自送到无盐县,而且在军粮紧张的深秋大摆筵席,弄得士兵们群情激奋,宋义快要收拾不住,让桓楚龙且压一压大家的声音。
此时天冷大雨,项籍激愤,当下就要策马回营,被另外一个人拦住了。
安晟不认识他,只是看着有些眼熟,看起来倒和项籍有几分相似。
项籍成功地被留在队伍中,安晟对于这次出来没有虞姬跟着还是很开心的,毕竟没有女人天天把自己当成假想情敌会轻松不少。
安晟:“那谁啊?”
项籍:“蒲将军。”
安晟想到了在雍丘的时候,项籍跟自己说的那个抢了他将军名号的蒲将军,点头明白。
安晟:“你让那人回来。”
项籍高声:“老蒲!”
安晟:“……”
蒲将军返回,项籍指指安晟。
“军师何事?”
“帮我送个信。”安晟刚刚在马上晃晃悠悠地写完了一封信,“给怀王。”
蒲将军接过,瞄了一眼,没看懂:“这是何字?”
“呃……先给我。”安晟忘记了熊心应该不认识方块字,“小鸡,帮我写写。”
项籍也在马上听着安晟的口述,完成了一封信,皱眉:“将军能解决,不用那个小孩首肯。”
“人家是怀王,你是给他打天下的。”安晟不赞同,“回去以后忍两天,不要轻举妄动。”
项籍不置可否,把信叠了两下递给安晟,装好之后让蒲将军送走了。
回到大营之后,楚军已经在安阳逗留了四十五天了。
入冬之后,天气逐渐寒冷,本就食物不足,又被宋义大摆筵席消耗了许多,再逗留下去,粮食就要不够吃了,士兵们都怨声载道。
大二没有跟着安晟一起去荡阴,被留在营中当“眼线”。等到安晟回来之后跟他说了当下的情况,安晟觉得把宋义搞下马已经真的是迫在眉睫了,于是更加希望熊心的回信能够尽快送过来。
终于第二日清晨,蒲将军一身疲惫赶回,原来熊心听闻宋义大军没有继续前进,又返回彭城驻扎了。
安晟看完熊心的回信,能认全大半,松了口气,至少在这个时候熊心还是比较识大体的,或者说陈婴还是比较识大体的。
信中要项籍自行处理,尽快前进,算是满足了安晟的愿望。
安晟拿着信一路小跑到了项籍的帐前,一掀帘子,竟然看到了虞姬。
虞姬听到声响扭头,看是安晟,有些恼怒:“军师可能差人通报一声。”
安晟没好气:“我找项小鸡,事情紧急,没空通报。”
虞姬听到事情紧急,总算是没有继续纠缠,指了指宋义大帐的方向:“将军去找上将军了。”
安晟心里哀嚎――不是说要沉住气,不要轻举妄动吗?怎么不听话?!
安晟飞奔到营中最大的帐篷前,刚刚看到帐篷就看见项籍满手鲜血走了出来,手里提了个人头,看是宋义。
安晟无奈,看了看手里熊心的亲笔信,算了,也算是赶上了吧。
项籍眼里的愤怒褪去,看见了安晟,眨眨眼睛:“将军急了。”
安晟:“你也知道?!算了,反正回信已经来了,不算自作主张。我去找老师,你去让人把各个将领都叫来,宣布一下――以后你就是上将军了,领着大军去巨鹿。”
项籍眼睛睁大:“将军升级了?!”
“对,升级了!赶紧叫人去。”安晟转身回去找范增。
宣布停当,将士们都挺高兴,总算把以前那个没有什么能力的上将军给换了,这下就可以北上了。
会后,项籍拉住安晟:“将军让钟离昧去杀那个二世祖了。”
“二世祖――宋襄?”安晟想了想那个吓着桃花的人,没有一点可怜他的意思,“行。”
项籍松了口气――还好这次搞定的宋义宋襄父子没有让安晟生气,不然真的是好难哄啊。
第44章 巨鹿之战(上)
项籍领军重新踏上北征之路,被派去解决宋襄的项它返回之后,项籍请桓楚回去给熊心汇报了一下情况。
安晟看着面前的河,河水挺清,不应该是黄河。
“这河什么名?”安晟问大二。
“回军师,叫漳水。”大二该有的礼节一点也不缺。
安晟点头,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见,但却是头一回见两千年前的它。
“好看?”
安晟知道是项籍:“好看多了。”
项籍:“和淮水比?”
“和它自己比。”安晟看项籍,“渡河?我去找找船。”
“将军已经让人去找了。”项籍这次挺聪明,揶揄道,“你还是军师呢。”
“搞明白,是你抢我的活儿干。”安晟扬脑袋斜睨项籍。
项籍居然笑了。无比憨厚,像只哈士奇:“将军愿意。”
安晟没理他,电价用尽全力里看了看河对岸,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丧了气。项籍弯腰,一只手扶住安晟的腰,一只手扶着他的腿,把人扛到了自己肩膀上。
安晟把惊呼咽了下去:“你想干嘛?!项小鸡你知道我不会水,不能把我扔进去啊!”
“你不是想看看么,能看到不?”项籍注意到了安晟刚刚的动作。
安晟松了口气,心里一处地方蓦地柔软下来,向河对岸眺望了一下,还是天水茫茫,看不真切。
“太远了,看不见。”安晟拍拍项籍的脑袋,“放我下来吧。”项籍依言照做。
安晟:“你让韩信英布还有钟离昧蒲将军过河去打。”
“将军不出马?”
“没到你出马的时候。韩信很厉害,英布也不差,打赢没什么问题,但是把秦兵全部歼灭还是有些难度的。”
“将军一出马,绝对没问题。”项籍急着在安晟面前表明自己实力。
“就是知道你没问题才不让你去的。”安晟正色,“赵国不会满意,肯定让你发兵,趁机要点粮草――你知道带出来的快被宋义挥霍完了,然后再说出兵的事。记住,你是去救他们的不是上赶着打人报仇的,架子端着点儿,别屁颠屁颠的。”
项籍委屈:“将军哪有?!也就对你这样!”
“哦?”安晟挑眉本来想说虞姬的,但是近一段时间也没有出现那种情况,而且看项籍一脸你不信我死给你看的表情,觉得好玩就没有再招惹他,“继续保持。”
韩信英布只带走了两万人马,但却拥有二分之一的谋臣――范增,桓楚回去找熊心没回来项籍就又每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还总是躲着安晟。安晟闲着没事就只好去逗项庄玩,看看他和龙且两个人到底好上没有,也算是帮自己朋友一把。
安晟:“项庄……”
项庄警惕:“干什嘛?”
“没事。”安晟笑得纯洁无比,“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从花花草草到外太空生物――都不说。”
项庄:“那说什嘛?”
“龙且。”
当安晟笑嘻嘻地说完这两个字之后项庄脸色立马变了,转身就想走。
安晟一招手,大一大三两堵墙站在项庄的前方。项庄再一回身,又看到了安晟和大二,心中哀鸣――逃不过去了。
“别怕,不就是聊聊嘛。”安晟使了个眼色,大一往项庄的方向迈了一步,逼使项庄后退。
“坐下聊。”安晟随便找个根大木头,然后叫项庄。
项庄只好坐下,听安晟说话。
“你觉得龙且怎么样啊?”安晟决定采用娓娓善诱式。
“挺,挺好的。”项庄实话实说。
“你看,小时候是龙且把你从死人堆里拉回来的吧,又只有他不因为你怕痒而是不是挠你吧,还是只有他不因为你怕狗牵狗吓你吧。那你为什么躲着他呢?”安晟抛出问题。
项庄目光躲躲闪闪,最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安晟我跟你说啊――我只跟你说了,不许说出去!”
安晟微笑――你管我?!
项庄也没有再继续要求安晟发个毒誓之类,直接就说了:“那天晚上吧,我跟龙且一块喝酒,接过酒喝得有点多,然后我就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梦见龙且说他喜欢我,还,还凑过来撅嘴,吓了我一跳,赶紧醒过来跑开。”
安晟心道这可不是梦,明明是真实的。
“第二天,我一见他,就想起来了这个梦,然后就觉得脸上特别热,他还来问我是不是前天晚上受凉了。结果他一说话吧,我脑袋就‘嗡’的一声懵了,然后就又跑了。”项庄紧张,“安晟你说我怎么了,是不是酒里被人下毒了,我跟龙且一接触就会毒发。”
安晟好笑:“那龙且怎么没事?”
“对啊,我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项庄眼圈发黑,看样子好久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你说会不会是哪个喜欢龙且的小姑娘看他总跟我在一块,所以想要除掉我?我看很有可能。”
安晟纳闷:“哪儿有小姑娘?”
“这么笨呢,虞姬身边就有俩。”项庄一边说还一边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我看你就是个这!” 安晟哭笑不得,也比了个耶,“想听听我的看法么?”
项庄诚实点头:“想。”
安晟一招手,项庄的脑袋凑了过来。
“你没做梦。”
“吓?!”项庄不是一般的吃惊。
“还说我笨――龙且为什么出去两年,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感情担心你觉得他恶心,所以自我折磨。人家好不容易酒壮怂人胆说出口了,你又是这个态度,肯定暗自神伤着呢。”安晟摇头,叹气。
“真的啊?”项庄快哭了,“那那那我怎么办?”
“取决于你的态度――”安晟觉得自己成功一半了,胜利的彼岸在招手欧耶,“你喜欢他不?”
项庄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地点头。
“哪种?对小鸡的?还是对桓楚的?还是对项叔的?”
项庄思考:“都不是。”
安晟偷笑――三分之二。
“对姑娘那种?”
“呃――也不算。”项庄尽力搜刮着自己的脑壳想形容语,“龙且是个男的,我又不想保护他,他都能保护我。”
安晟顿时对龙且很是敬佩,男男只是他了解的不多,但是男人的男人仍旧让他很是敬佩。
“那,要是得跟他过一辈子呢?”
这次项庄没有犹豫,立马点头:“挺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