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她偏生不让他如愿,索性由着礼部司操办公主出降事宜。她倔强起来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知道父皇最重天子威仪,绝对做不出横加干涉的事,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礼成,看着她仓促下嫁,那么他对皇后的不满和憎恨就会与日俱增。
他们不痛快她就痛快了,至于嫁给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她可不认为寂寂无名的驸马能欺负到她头上。
回忆如山峦上的丝丝雾霭,看得见却触不到……
怀真仰望着头顶疏落的星子,梦呓般呢喃道:“耶耶这话,我敢信吗?”
皇帝轻抚着她的秀发,面上颇有些愧悔,低叹道:“身为天子,本该有海量。朕却同你这样的小孩子置气,想想实属不该。可你的性子……实在是偏执倔强的让人生恨,对自己至亲之人服个软又能如何?”
他状似责备的低头望着她,“如果朕不迈出这一步,你就要一辈子同朕赌气吗?”
是的,怀真无比确定。
即便重来一次,她依旧无法放下心结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即便现在,也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脆弱的可怕,没了就是没了。所以过去无论是试探也好考验也罢,终究是将她对父皇的爱消的所剩无几了。
她清醒的明白,在这段关系中她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他是皇帝,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所以他永远处于上风。他能轻而易举给予她一切,也能剥夺她的一切。不公平啊,可这世间谁又能大过帝王?
“当然不会,”她乖巧道:“我时时刻刻都想同耶耶冰释前嫌,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如今撒谎可以信手拈来,说违心的话连自己都不觉得别扭。抱善并非纯善,怀真也失去了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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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宫原本门庭冷落,可自从皇帝表态后,形势立刻逆转。
怀真在养伤期间时不时便有人来探视,带着补品药材嘘寒问暖关切备至,就连长秋宫也派了医官每日来问诊。
李晄来访时,怀真正和葭葭伏在窗前案几上拼一套燕几图①,抬起头望了眼素娥道:“请进来吧!”
葭葭忙推衣起身,走到怀真身后帮她理了理凌乱的画帛。
婢女们打起帘子,就见李晄神清气爽,拎着只金丝小鸟笼信步走了进来。
葭葭孩子心性,立刻便吸引了,一眨不眨地瞧着笼中毛绒绒的小黄雀,一时竟忘了行礼。
李晄虽然年纪小,但一本正经很重规矩,见状便有些不乐,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婢忒大胆了吧?”
葭葭回过神来,慌忙敛衣拜下道:“给七殿下请安。”
怀真白了他一眼,“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