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情反覆间。
她望着面前这个单薄伶仃的女子,又想起她所追随过的人,不觉感慨万千。
想必前世在萧漪澜眼中,她们母女便和辛谧眼中的抱善母女一样可笑可悲吧?
她曾以为在绝对的权势和力量面前,其他一切都微不足道。
如今看来,最可怕的是谋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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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军得胜的消息,在洛阳开始传颂时已是年末。
彼时怀真已经搬离了望春台,和左右看她不顺眼的永嘉做了邻居。
与其说和永嘉做邻居,不如说是和李晄做了邻居。自打怀真出宫后,他便搬去了永嘉府。
既然皇帝答应让他在京中多留几年,那寄居别处也非长久之计,于是他的韩王府也破土动工了,不过离落成还早,所以他就暂住在永嘉府上。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晄自从和怀真做了邻居,往日走马斗鸡的纨绔行径竟然大改,整日也跟着她研习史籍政书,令他的王傅大感惊异。
怀真出宫后,便设法将她的乳母秦姑找了回来,让她和董飞銮共掌后宅诸事,管理婢媪仆役等。
执掌内外诸事的公主家令是宗正①派来的专职女官,训练有素博学知礼,名叫楚涟。
家丞则由沉稳聪慧的姮娘担当,名为辅助,实则监视。
作为近卫家臣的舍人之职暂且空置,她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
那座书楼最终没能叫‘藏兵阁’,怀真打算等谢珺回来后同他商量个含蓄内敛的名字。
三楼书室中,怀真正坐在乌木嵌螺钿书案前,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那卷帛书。
书案两边各立着座数尺高的青铜十二连枝灯,火光透过镂空花叶,在案上投下层层叠叠的光影。
入冬后窗扇上的明光纱皆被换成了不透风的厚实窗纸,所以掌灯便比往日提前了,外面天色尚早,室内却已灯火通明。
侍书婢子是葭葭,她的父亲虽是文吏,但她并不好文,甚至看到文书案卷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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