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前方三尺处是一个蒲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如果不算案上那捆荆条的话。
谢珺不记得多久没有来过了,他站在门口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走了进去,直挺挺地跪在蒲团上。
萧夫人的身影自暗处缓缓走出,从外表来看,她是一个娟秀温柔的女人,身材娇小,步态婀娜。
但谢珺听到她轻细的脚步声时,心头却开始犯怵。
当关门声响起时,他背后的肌肉不由得绷紧了。
“我日夜吃斋念佛,换来的竟是我儿子的背叛。”萧夫人徐徐转了过来,细长冰凉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脸颊。
他不由打了个哆嗦,垂眸道:“母亲……”
萧夫人满眼戾气,尖声喝道:“你忘了我们和董家的血海深仇吗?”
“孩儿没忘。”预期中披面而来的巴掌并未落下,但他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放松。
随着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他虽然两颊火辣生疼,但却舒了口气。
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母亲那悬而未落的巴掌,只要落下来,他就心安了。
萧夫人走到案几前,俯身抽出了一根荆条,她转过身,望着谢珺笔挺的跪姿,眼眶蓦地一红,哑声道:“阿珺,你还不肯认错?”
“孩儿并未做错。”他硬着头皮道。
萧夫人泫然欲泣,缓步过去狠狠在他肩上抽了一记,压抑着怒气低喝道:“你当真鬼迷心窍了?董家女儿,那是董家的女儿,你竟然为了找她,误了回家请安,你忘了我们孤儿寡母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母亲,她是李家的女儿。”他忍不住纠正道。
萧夫人握着荆条的手微微哆嗦着,嘶声吼道:“我说她是董家人,她就是董家人,你怎么敢为了一个外人忤逆我?”
谢珺便开始沉默,这种时候他知道说什么都是错,只是自觉地解开了外袍。
萧夫人开始发疯般抽打他时,他并不觉得痛,只觉得母亲可怜。
她原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她虽然是家变后唯一未受牵连之人,但却被仇恨和恐惧毁掉了一生。
身为人子,早年的他除了和她一起经历仇恨和恐惧,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她曾幻想过复仇,但她一个深宅妇人,能做的实在少之又少,于是她便十年如一日的一边念佛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董家。
董家出事后,她觉得是自己的诚意感动了上苍,于是倍加虔诚,并将一切都告诉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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