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语气有些陌生,怀真心头一凛,缓缓转过头去。
他正伏在她肩后,脸庞蹭着她柔滑的发丝,眼中带着晦涩不明的笑。
“他?”怀真小心翼翼道,“那他想要什么?”
他深深嗅了嗅她发丝间的香气,闭着眼睛哑声道:“想要你爱他,珍视他,信赖他,依靠他,把他放心上……”
怀真感到肩背上一沉,耳后传来匀称低缓的呼吸声。
她抬手轻抚着他交握在自己身前的双手,心头苦涩与甜蜜交织,半晌回不过神来。
等到他睡熟了,她才扳开他的手,将他缓缓放倒在席间,出去唤人送来温水,将棉帕蘸湿,给他擦了手脸和脖颈上的汗意,又拿来衾枕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等忙完之后,她自己却失眠了。
自从离开洛阳后,除了去年与崔旻五祚亭相会前夕,她几乎从未失眠过。
日间发生的事,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
栒邑有四营,驻兵八千,泾水东岸另有两营,由杨寄容统率。
突厥残部便被那两营围困在浅滩上,经过数轮殊死搏斗,如今残兵败将不到五百。杨寄容要报国仇家恨,自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
而谢珺态度暧昧,抓获阿史德木措后便秘密关押起来,杨寄容日间来栒邑,一为迎接怀真,二为请命处死突厥援兵,遭拒后竟也未见动怒,而是心平气和地率亲卫返回。
怀真原本有很多话想问谢珺,可是没想到他倒头就睡。
她实在睡不着,便坐在旁边,俯身为他按揉着手臂,心里东想西想,到了后来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醒来时天色微亮,而她已经回到了榻上。身边空空荡荡,他早已悄然离去。
而她发现自己衣裙严整,身上也无恙,不由好生纳闷,久别重逢后单纯地相拥而眠,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也不知为何,竟感到几分失望。
以往总是笑他,看来自己才是个真正的大色胚。
她拉起被子蒙住了脸,原是想遮羞,可被窝里却有着降真香的淡淡味道。
她轻轻吸了口气,胸肺间弥漫着熟悉的气息,脑海中悄悄浮现起那具年轻矫健的身躯,骨肉匀称修长柔韧。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鲜活的力量和饱满的热情,总能带给她足以抚慰灵魂的激情和极致的体验。
许是被窝里闷热的缘故,她心烦意燥气息不畅,便又掀开了被子露出头来,可心头躁郁还是挥之不去。她将被子团在一起,翻身压覆,想象着他的模样,刚闭上眼睛,耳畔却响起了他挥汗如雨时难耐的粗哑喘息……
她懊恼地锤了锤床榻,捞起枕头在榻沿狠狠摔了几下,惊地窗外枝头的鸟儿扑簌簌飞走了。
莺声燕语越来越欢快,提醒着她外面春意盎然,而她在独守空闺,没有拥抱、爱抚和亲吻的晨起真让人暴躁。
她跳下榻,赤足奔到外间,推开窗望着满庭盛开的桃花和厢房檐下成双结对的燕子,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唤了声来人。
廊外婢女应声而入,捧巾奉栉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