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不语,似乎在想着如何作答。
怀真便也没有逼问,牵着他走过竹林中悠长的小径,停在陡峭的崖壁前,仰头望着秋日的澄空。
“我昨晚梦到了阿怀。”他终于开口,神情迷惘语气哀伤。
“阿怀是谁?”怀真不解道。
谢珺幽幽望着她道:“我们的儿子,谢长怀。你一点儿都不记得吗?”
怀真怔怔望着他,摇了摇头。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个孩子的名字,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子巨大的悲怆。
这两个字,让她不由自主想起江淹《恨赋》中的:齎志没地,长怀无已。怎么能取这么不吉利的名字?
谢珺眼眶突然一红,猛地别过头去。
午夜梦回时,脑中浮现出陌生而奇怪的画面。
有个香香软软的婴孩时而在他膝上爬,时而往他怀里钻,他以为是小贞吉,可是想起来小贞吉连头都不会抬,哪里会爬?
转眼之间,那个婴孩已经到了总角之年,追着他唤阿耶,他陡然想起来,那是他的儿子,他和怀真的儿子。
可是当他想起儿子的名字时,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时候怀真已经不在了。
果然,她的回应证实了他的猜想。
怀真悄悄挽住他的手臂,原本想询问怎么回事,却感觉到他的身躯在微微发颤。
她再三追问,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用力地抱紧了她,似乎她下一刻就会插上翅膀飞走一样。
等回去之后,他又恢复如常。和她一起逗弄孩子,像个温柔细心的父亲般,让那个婴孩栖息在他强壮的手臂和结实的胸怀间。
是夜,二人回到了先前的居处。
怀真梦中忽然惊醒,感觉到一只手在她身上摸索着。
她神思挣扎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还以为他在这种地方也想亲热,正欲嗤笑时,却听到了压抑的抽噎声。
她的心顿时抽紧了,这才发觉自己想歪了。
身上那只手微微发颤,隔着寝衣轻轻抚摸她的肩臂、胸膛、腰腹直至腿脚,最后俯身过来吻她的脸,怀真感到颊边一凉,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榻前烛火未熄,她看到他半边脸上泪光闪闪,嘴角抽搐着,哭得五官都扭曲了。
“三郎,出什么事了?”她有些迷惘,忙推他躺下,从枕畔摸出帕子去给他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