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引路的黄门丞侯吉想一万贵阳,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进了两宫复道。
复道南北长七里,中间是御道,两侧供臣僚和宫使行走,十步一卫,侧立两厢。
这条路他走过千百次,可是从没有像这次一般,从一踏进来便隐约感到凛冽的杀气。
以往复道上常有宫人来往,但这一日却是异常的安静。
遭他斥责后,身边的青年便乖觉地闭上了嘴巴。
身后部曲无声相随,俱都不发一言。
到了南掖门外时,上方突然传来弓弦一点点绷紧的声音。
领路的侯吉突然像兔子般抱头鼠窜,转眼便消失在了门后。
“阿怀,小心!”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忙回头暴喝了一声,正要去抽腰间佩剑时,箭矢便如雨点般兜头落下。
部曲皆是死忠之士,无需吩咐便扑了过来,一部分人挡住箭矢,另一部分人掩护他们撤到了宫墙下。
众人刚缓过神来,便听得马蹄声疾,虎贲左仆射孙兆和、虎贲右陛长常铎领着一队人马,正从身后冲杀过来。
与此同时,数丈开外的南掖门缓缓闭合。
常侍谒者李文优高据阙台,手捧卷轴,扬声宣读皇帝诏令,以及不绝于耳的大小罪名,即便此刻谁都无暇去听。
只有他们父子有权佩剑,十八名部曲早就交出了兵器,一波箭雨过后早就躺倒了一半,眼看着骑兵杀到,只能暴起拼死夺刀。
风吼马嘶,刀剑齐鸣。
伴随着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南掖门外成了尸山血海。
位高权重之后,他便鲜少有机会亲自战斗。
他是军旅出身,没想到人生最后一常仗不在战场上,而在宫闱中。
阿怀身中数箭倒在他脚前,而他已战至力竭,腿上连中数剑,即使部曲们拼死抢来马匹,他也插翅难飞。
眼前逐渐被血色弥漫,北宫卫士丞梁樽站在楼上高喊了一声‘逆贼受死’,而后亲自拉开铁胎弓,以劲矢射穿了他的心脏。
宝剑脱手意识涣散的那个瞬间,他想起了怀真。
那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他似乎能感觉到她和他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二十多年来,他贴近心脏的衣袋里始终藏着一只小锈囊。
那是她生前的旧物,可并非她所相赠,而是他从她遗物中自行取走的。
锈囊中放着她的一缕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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