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晄敛衣坐下,轻轻地抽出了她握在指间的朱笔,润了润笔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悄悄画了一朵梅花。
怀真悠悠转醒,含含糊糊地唤道:“三郎……”抬起头看到他,忙揉了揉眼睛,像是有些惊讶。
李晄搁下笔,温声道:“谢珺还没回来?”
怀真抬手捏了捏酸麻的肩膀,摇头道:“他在青州督战,恐怕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她面泛狐疑,纳闷地望着他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晄这才想到自从大婚之后,他这个时候几乎都在长秋宫,也难怪她会意外。
怀真成婚时,他心里极其失落,那种难受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尽管葭葭陪伴在侧,也难以消解。
如今他沉浸在新婚的喜悦和甜蜜中,几乎忘却了世俗间的一切烦恼,也忽略了怀真的感受。
而这一年来谢珺为重组五军四处奔走,她大多时候形单影只,陪伴她的是处理不完的政务,以及永嘉无休止的刁难。
如今的永嘉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恶婆婆般,仗着辈分和资历,不是找皇后的不痛快就是寻怀真的不是。
因为皇后第一胎生的是女儿,因此没少招致她的数落,动不动便将充实后宫采纳妃嫔挂在嘴边。
而怀真更是做什么都不对,如今又多了一条罪状,那便是婚后多年无子。
李晄规劝过好多次,可永嘉仗着曾养育提携过他,故而挟恩自重,令他也极其无奈倍感厌烦。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李晄定了定神道,仰头望着枝灯上的仙人骑鹿形花饰,脑海中浮现出少女时期牵着一只小鹿在春光中漫步的怀真。
怀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为陛下记挂,你还是快回去陪窈窈和孩子吧,我好得很。”
“怀真,”李晄缓缓望向她,轻声问道:“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怀真蹙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世人行事皆有所图,那么你所图为何?”他眼中满是迷惘,注视着她问道。
怀真以手撑着下巴,侧头望着低垂的绣幔,梦呓般微笑着道:“最初是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也为了保护三郎一生安然无虞。可是后来,我发现身处高位能做的事,远比想象中的要多,便想要百姓乐业,天下太平。”
李晄一反常态,竟说不出讥讽她天真的话语,反倒受她赤子之心触动,鼻子一酸,喉中堵窒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他从袖中取出奏章,拈起干涸的朱笔蘸了些朱砂,匆匆批复了两个字‘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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