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飘荡在云里雾里,花十二听得心神荡漾,想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窗外花枝摇曳,只能看见他清丽犹如白玉的侧脸,脸色在明媚的阳光下白得几近透明,一截如雪的颈项掩在长发下,隐约可见淫|靡的红痕。
夏景桐窝在竹椅里看书,模糊听见了三哥夏景晖的声音,他抬眼看向篱笆墙,笑道:“你怎么来了?”
夏景晖懒得走门,直接跃过篱笆墙,落在夏景桐面前,说:“三哥请你走一趟东海玉凉镇。”
“小幺出事了?”夏景桐反应极快,看三哥神色不对,立即想到了暂住玉凉镇的夏景鸢。
“别担心,九弟并无大碍,只是……”夏景晖顿了顿,似是犹豫。
“――你别吞吞吐吐地吓我!”
夏景晖看他面红耳赤,真的恼了,想到这事迟早瞒不住,便据实告知:“九弟前阵子突然病倒,御医在信里说是中了了苗蛊――”
“开什么玩笑!”夏景桐一听,整个人都慌了,“小幺身子不好,怎么经得起苗蛊的折腾?”
“你先别急,御医说没有性命之忧,但我不放心,所以想你去一趟。”
夏景桐攥紧了手里的书,沉声道:“我今晚就走。”
“别!你总得买匹马吧?”夏景晖忙拦住他。
此去东海千里迢迢,没马寸步难行,夏景桐只好松口:“我明天准备,后天出发。”
花十二早点儿回来,看见夏景桐坐在竹椅上发呆,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打趣他:“就离开一小会儿,你就想我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啦?――回神回神!”
“爪子拿开!”夏景桐皱眉扬了扬下巴,脸色十分难看。
花十二察言观色,讪讪地收回爪子,一张脸谄笑地问:“我回来了,你不是有事跟我说吗?”
夏景桐“嗯”了声,说:“我有事要离开,这院子你暂且住着,走的时候记得锁门关窗。”
“你要走?去哪儿?”
“东海玉凉镇”
“我也――”
“随便你,”夏景桐淡淡地打断他,“你想跟就跟着。我累了,饭好了叫我。”说罢躺回竹椅上,眉宇间透着疲惫。
花十二没想明白什么叫“想跟就跟着”,是默许他一起去东海的意思吗?
想着想着,花十二开始傻笑,东海那么远,小桐肯定是舍不得跟他分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开,可远离朝堂对夏景桐而言终究不是件坏事,说不定去了东海再去雪国,以后就不回来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两人去了金阙最繁华的街市,夏景桐买马,花十二则去买其他,约定了时辰在醉仙楼会合。
花十二心想着路上有驿站,再不济逮只兔子烤野味,干粮可以不买,就只买了调料跟水袋,正寻思着还买什么,看见世子幕刃站在隐秘的街角朝他看去。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花十二警惕地环视四周,没发现行迹可疑的人,他才放心走过去,低声问:“有事?”
幕刃开门见山说:“父王盯上了夏景桐,要夏景桐血债血偿,你带他离开。”
花十二更在意:“你为什么帮他?”
幕刃面色冷峻,只道:“夏景桐死了,对苗疆没有好处。”
花十二还想追问,幕刃突然朝他使眼色,他下意识扭头看过去,看见一个红衣小童碰碰跳跳地跑过来。
“是舞楼阁主的奴儿,你――”刚要提醒幕刃离开,花十二回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这时红衣小童已经跑到花十二跟前,指着不远处的品香阁,笑嘻嘻地说:“姐姐找你咧!”
“花某有事在身,改日再登门拜访。”花十二疏离地推辞,心下苦笑。
“呸!姐姐在等你,你敢不去信不信我揍你?”奴儿吹了吹拳头,露出凶狠的表情。
花十二赶忙改口:“我去见舞楼阁主,再去办事也是一样的。”
奴儿这才笑了,摇头晃脑道:“这才对嘛!你这蛮子还算识相!”
识时务者为俊杰,花十二亦然。
奴儿领着花十二进了品香阁,茶几上、角落里摆放着许多精致小巧的鼎炉,袅袅升起的熏烟让花十二有种雾里看花的错觉。他的嗅觉本就灵敏,各种香味掺杂在一起,等推门看见舞楼阁主的时候,嗅觉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灵。
花十二不适地摸了摸鼻子,一旁的奴儿叫了声“姐姐”识趣地退下,把门带上。
舞楼阁主一袭清丽的清兰晕染的襦裙,妆容妩媚,一双梨花带雨的杏眼看向花十二时就如一池荡漾的春水。她手里捧着一鼎香炉,问花十二:“花町阁失火,可找着凶手了?”
花十二眼神暗了暗,脸上却笑着道:“承蒙阁主厚爱,花某受宠若惊。花町阁已经烧没了,能不能找到凶手,其实对花某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舞楼阁主捧着香炉的手指紧了紧,看向他肩上的行囊:“花老板要走?”
“是啊,花町阁烧没了,我打算出趟远门,把散在外地的钱收拢一下,金阙寸土寸金,没钱的话寸步难行。”
“这样啊……”舞楼阁主垂眸,似在思量着什么,“花老板不必如此麻烦,我身为一阁之主――”
“――阁主!!”花十二突然十分愤怒地打断她,“我花某虽然缺钱,但也不至于向女人伸手拿钱!”
舞楼阁主没料到花十二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又羞又恼,瞪着一双美目,秀美端庄的面容染上一层胭脂般的薄红。
“阁主的好意花某心领,”花十二似是很生气,冷着脸,翡翠绿眸尽是霜天,“阁主经常照顾花町阁的生意,花某在此谢过,等有朝一日花町阁再开张,我必奉上请帖。”
花十二向来是市侩、虚伪的,舞楼阁主印象中他一直是贴着一张假笑又谦和的面皮示人,如今突然撕破脸皮,舞楼阁主恼羞之余又变得冷静,歉疚道:“是我失言了,花老板不要见怪。”
花十二没吭声,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