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证俱在,幕莲表妹已经伏法认罪,舅父还妄想狡辩?”
一番话说下来,花十二心里清楚,太子是想借机将屎盆子一股脑儿扣给苗疆王,自个儿一则明哲保身二来落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此次追捕,恐怕也不想让他活命吧。
苗疆王听闻,果然怒火攻心,怀里的幕丹抢先叫了出来:“你混蛋!!你坏透了!!――我们不该来帮你的!你该死!――我要阿爸杀了你!阿妈杀了夏景桐!――你们兄弟都去死吧!!”
话音未落,她头顶上的黑蟒突然仰天撑开血盆大口,发出无声的激荡着力量的吼叫。
花十二只觉得全身的蛊开始不安的躁动。他甚至隐隐觉得,那该是一声贯穿云霄的长啸。
无声的激荡悠远绵长,传到了山林外的金阙城,惊醒了睡梦中的九皇子夏景鸢。
――金阙,锦乐坊。
九皇子从睡梦中醒来,一双冰雪样儿的瞳眸并非纯正的墨色,而是泛着清浅的苍水色。
他疑惑地坐起,望向窗外的目光带着些许迷茫。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等了片刻,夏帝推门而入,脚步放得很轻,看见九皇子坐在床上发愣,奇怪道:“既然没睡,敲门怎么不吭声?”
九皇子夏景鸢这才转头看过来,脸上透着不解:“你有没有听见吼声?”
夏帝摇头,问:“做噩梦了?”
“没有”,夏景鸢想了想,不确定地开口:“可能是听错了吧。”
夏帝走进去,把门窗关好,又搬了椅子坐到夏景鸢的旁边,看他脸颊消瘦,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疼惜道:“此去半年多,非但没有养好,怎么还瘦了这么多?”
“让父皇担忧了。儿臣前阵子吃坏了肚子,现在已经没事了。”夏景鸢靠在垫高的软枕上,又道:“七哥还没回来吗?”
“……”
“母后跟我说七哥跟皇甫端和出去玩儿了,可我不相信,问锦乐坊的人想必也听不到真话。这几日我一直在等父皇,君无戏言,想父皇亲口告诉我,七哥出什么事了?”
夏帝道:“夏景桐被流放东海,应是跟你错过了。”
“……怪不得要瞒我”,夏景鸢神色淡漠,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薄凉:“能让父皇动用流刑,想必七哥定是犯了大错。七哥被宠惯了,平日里肆意妄为,做事不知轻重,得个教训也好。”
夏帝缓缓移动视线上下打量他,神情终于有了几分变化,绝对是在惊讶:这番“帮理不帮亲”的说辞不该出自夏景鸢的嘴里吧?
耳边听见夏景鸢说:“我在母后的鬓角看见了白发。”
这声音极轻,听上去像是破碎的叹息。
夏帝愣了片刻,苦笑。
九皇子夏景鸢素来性情薄凉,唯与七皇兄夏景桐走得亲近,能说出这番话,已是不易。
夏帝去握夏景鸢放在身侧的手,哪知摸上去竟是爬虫一般的冰凉,抬眼看见夏景鸢斜靠在床头,垂眸深思的侧脸看上去如同覆盖了一层凛冬的晶莹剔透的冰雪。
“小九儿在想什么?”他出声问道。
夏景鸢声音清冷而疏离:“想生气。”
与此同时――
花十二吹奏迷魂曲,嘴角不停地溢血,脸色却像颓靡的褪了色的素布,极致的嗜血之红与苍白让他看上去十分诡异。
迷魂曲下,□□控的黑蟒蜷缩着翻滚,庞大如山丘的蟒身笼罩在愈加浓郁的黑雾里。腐臭蔓延,澄澈如洗的上空隐隐变色,仿佛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太子从始至终都盯着苗疆王,伺机下手。
花十二因勾蝾之故不能用蛊,但仅以一支竹笛迎战,竟与苗疆王打成了势均力敌的僵局。笛声悠扬,或为离魂,使蟒蛊处于崩溃的临界点。
力敌势均,终相吞咀。
这个时候,花十二嘴边的短笛忽然断裂,笛声戛然而止,同时苗疆王瘫倒在地上,面色痛苦地呕血。
终是两败俱伤。
幕丹着急地搀扶苗疆王,却被一股强大的劲风掀翻在地。
她惊恐地抬头,看见太子不知何时绕了过来,长剑就要刺穿苗疆王的胸膛。
“你不能杀阿爸――”幕丹大叫,吃力地爬起来,“阿爸死了,蟒蛊失控,到时谁都活不了!!”细瘦的身躯护在苗疆王跟前,害怕地浑身发抖。
远处花十二的一双翡翠绿眼望着卷曲翻滚的黑蟒,眼神变得幽深阴冷。
幕丹说的没错,苗疆王一死,蟒蛊失控,大家都得死。
可是……怎么能甘心呢?!
花十二摇晃着靠近苗疆王,冷道:“杀了他。”
太子反问:“你能制服蟒蛊?”
花十二迟疑了一瞬,点头。
只有苗疆王死了,勾蝾才会失效。没有了勾蝾的威胁,他想他可以用蛊拼命一搏。
……只是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什么天|朝仁君仁德――”,幕丹突然放声大哭,扑到苗疆王身上,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太子:“为了帮你,我们都来了!事事听你安排!!你答应过要救姑母,你说过只要你当了皇帝,就不让我们苗疆再进贡――可是你却背叛了我们!夏元靖,你好狠毒的心啊!!”
苗疆王颤抖地伸手,去摸幕丹的脸颊。
长剑袭上苗疆王,花十二皱眉,惊呼道:“是血蛊!”
下意识去阻拦太子,可是身后突然刮来一阵腐臭难忍的疾风,他只来得及拽住太子,两人一并滚到地上。
疾风黑雾扑来,黑色涎液沾到花十二的后背上,瞬间腐蚀了血肉。
太子被压倒在地上,眼前只能看见黑色的鳞片渐次滑过。
“那是……?!!”
黑蟒从两人上方飞过,张口吞咽了苗疆王。
花十二抬眼恰好看见那一幕。
手背上的勾蝾印记瞬间隐去,抬手动作,一只未成形的蛊蝶飞向黑蟒,黑蟒顿时偏离了方向,幕丹得以逃生。
然而,黑蟒爬了一圈,又掉头飞扑过来,张嘴吞了蛊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