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股涩苦难忍的苦水。
“唔……”苦!好苦!
他想要把汤药吐出去,可皇甫端和堵住他的嘴,逼他咽下去。
最后一口苦药吞下,夏景桐的脸几乎要纠成一团。他气得张嘴要骂,抬眼却看见压在身上的皇甫端和怒瞪着自己,赤红双目难掩怒火,看不清摸不透,明明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仍在竭力克制。
夏景桐愣住,骂人的话说出口不知怎么的变成了一句:“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
皇甫端和将脸埋入他的脖子里,炽热的鼻息喷洒在莹白如花瓣一样的肌肤上,烫得夏景桐全身像着了火。
九皇子夏景鸢早已离开东海。
金阙城外,大地震动。
黑蟒……不,那已经不算是蟒了。蟒身鹰爪,长啸声犹如龙吟大泽,脚下大地摇晃,头顶上风云滚滚晴空失色,隐有石破天惊的威慑力。
太子被吼声波及,胸内霎时血气翻滚,正茫茫然不知所措时,花十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能带我回青衣巷吗?”
愣了愣,他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才反应过来花十二是在问他。
深沉阴暗的眸子里杀意波动,但只是一瞬,太子点头,承诺他:“我会带你回青衣巷。”
自打掺和进宫廷权斗,似乎一切都脱离了掌控。花十二心知,选择与太子合作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不能善终了。
只要他活着一日,对太子而言就是寝食难安的祸患。
这是一场豪赌,花十二心知肚明。走向黑蟒时,他的声音从飞扬的尘土中传过来,太子听得清楚:“不要杀幕丹,她另有用处。不是为我,是为了夏景桐。”
究竟是何用处,花十二只字未提。
是血蛊吗?
太子暗暗猜测,视线盯着花十二没入烟尘的身影,百转千回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未及,不知道花十二做了什么,黑蟒突然发疯似的绞动翻滚,朝太子横冲直撞而来。
太子抱着幕丹根本来躲不开那庞然大物,脚步顿了顿,他竟停在了原地。
既然逃不开,只能赌,赌注是性命。
嗜血獠牙转眼间近在咫尺,眼看要被吞噬,太子仍纹丝不动。
――却听黑蟒怒吼,闷雷滚动般的吼声如血肉撕扯,不知为何听上去凄厉万分。
太子睁眼看见漆黑的蟒身席卷起凛冽的狂风,蟒尾扫处,高松劲柏尽数折断损坏。
庞大的身躯盘旋卷曲,黑色鳞片在日光下折射出血色的光芒,紧接着,它张嘴忽地咬住蟒尾,锋利的獠牙刺穿鳞片,扭曲的蟒身诡异地绷紧。
太子凝眉看了片刻,才发现那鳞片里布满了细小甲虫。且那甲虫一层覆盖一层,数量不断增多,与山丘般巨大无比的蟒身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目光搜寻了四周,看见不远处的飞尘里花十二跪倒在地上,全身萦绕着淡淡的陆离的荧光。
此刻,若花十二死了,再好不过。
太子犹豫了下,在看见花十二胸前破开了一个黑黝黝的血洞时,心中生出不忍。实际上,花十二的死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如果真的死了,上君雪或许会伤心。
这样想着,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所谓“上君雪会伤心”,只不过是他说服自己去救人的借口罢了。
黑蟒被甲虫撕咬地乱窜,最后嗜血的兽瞳盯住了花十二,张开大口露出獠牙,猛冲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太子揪住花十二的衣裳逃开,黑蟒扑了个空,尤为暴怒。
此时花十二看上去虚弱极了,勉强撑着破败的身体,嘴里默念着蛊咒,黑蟒随之更疯狂地翻滚,像是在挣扎,要逃脱着什么,嘶吼声愈加凄厉。
太子隐约觉得恐惧,不是因为黑蟒,是为花十二。
明明看上去奄奄一息,却仍拥有着与怪物匹敌的力量。
这般纯粹得让他心生忌惮的力量,与九皇子何其相似。
太子想着:若能为我所用,对付他……
――风云变幻,天地失色。
阵阵寒风犹如碧海潮生,苍穹流云波澜壮阔,不知名的力量顷刻间压下,如泰山压顶气势万钧,骨骼不堪承受地发出“咯吱”碎裂声。
花十二被轰然撞开,趴在地上吐血不止。也幸而太子及时拉了他一把,才没有撞到树上。
太子及时拉住花十二,抬头看时,黑蟒庞大如山丘的腹下站着位锦衣裘带的少年。
少年转头看过来,面色苍白如雪,病容倦怠,消瘦的身形看似脆弱得不堪一击。
花十二扶着太子勉强站起来,扯唇道:“他就是你口中那位‘像个怪物’的九皇子?”
太子默然,望着夏景鸢,绷紧的脸色有瞬间的失神,但下一刻,他温言笑道:“七皇弟何时回来的?父皇一直惦念着你。这次回来,为兄失察没有去迎接你,接风洗尘是要补上的。”
脸上如竹兰般俊雅文谦,如沐春风。
少年身形抽高不少,面色冷峻,看上去十分孤傲疏离,气质虽华贵却另有一番超尘脱俗,观之凛然不可冒犯。
少年斜睨了太子一眼,回过头去,清冷的声音传过来,犹如清冽的冰泉:“人心不足蛇吞象,奉劝太子莫要自食恶果。”
黑蟒自打少年出现就绷紧成了一张弯弓,嘶嘶吐着信子,被少年冷冷清清的目光看了一眼,蟒身盘成一团瑟瑟发抖。
蟒生四爪,不伦不类。少年上下审视了黑蟒片刻,吓得黑蟒丝毫不敢动弹,冷冷吐出声音:“蠢物,留着做甚?”
耷拉的蟒首忽地梗直,黑蟒倏忽缩小,庞然大物变成了一条一丈长的黑蛇,隐在枯黄的草地中很快不见。
少年锦袖一甩,身形顷刻间消散。
花十二撑不住了,整个人摔倒下去,嘴里喃喃着:“终于解决了,我要去东海找小桐……”
太子却心生犹豫:此人杀是不杀?
偏偏在这个时候花十二毫无防备地昏倒过去,天赐良机,不会再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