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十二坐在“珍光阁”前的台阶上,看上君雪对着阁里数不尽的奇珍异宝犯难,忍不住问:“五殿下有什么喜好?”
上君雪愣了下,摇头。
“那神兵利器?”
“阁里只有宝石玉器。”
花十二掸了掸衣袍上的雪,状似随口一问:“雪国之乱祸及寰朝,五殿下此行一去半年多,可曾说过雪国什么吗?”
“对雪国之行只字未提,”上君雪敏锐察觉到话里的深意,“你想从他嘴里知道什么?”
“也不是。只是觉得五殿下在雪国待了半年多,应该见过十三他们了吧。”伸了个懒腰,语气里不禁多了些怀念,“我差不多十年没回雪国了,如今跟你十一和好,不知怎么,就变得很想念他们。”
“实在想念他们,就回去一趟吧。”
“是啊,该回去了。”伸完了懒腰,花十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远处走,声音飘渺地传来,“等过了年关,春暖花开的时候,十景陵的樱花桃花梨花杏花全都开放了,我就抱着儿子,带小桐去雪国。”
“回去……么……”
上君雪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目光又转向冰雪层叠的苍茫云海间,轻声喃语道:“确实该回去了。”
御花园,夏帝犒赏凯旋的将士们,三殿下作陪,身后跟着一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侍卫少年。
五殿下看见了,打趣说:“三哥,你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俊的小弟?”
夏景晖无奈一笑:“这是七皇弟的学生,贺长安,小名换作‘铜钱儿’的。我看他根骨不错,就指点了几手功夫,算是半个弟子。”
夏景闻看向他身后,星子般璀璨的黑眸闪过一道狭促的光芒,摸着下巴冲贺长安说:“铜钱儿啊,三哥的大腿你可要抱好了。三哥这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私藏了一个密室的好宝贝,将来出师的时候,可别忘了要几把趁手的兵器。”
贺长安冷凝着脸,目光直直望过来,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难不成是个哑巴?”如此猜测着。
夏景晖正在斟酒,听了这话,想了想,郑重其事说:“长安应该只是羞涩。”
夏景闻饶有兴致地多打量了几眼,果然看见少年小巧如元宝的耳朵红彤彤的,不由得失笑:“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这晚,夏帝处理完朝政回大明宫就寝,看见夏景闻醉醺醺地趴在龙案上,半眯着眼睛,与夏帝七分相似的相貌布满了醉酒后的酡红。
“爹啊,我有一件事想请教您老儿。”他坐起来,兴许觉得不舒服,又瘫下去,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龙椅上。
夏帝摘下九流珠龙冠扔到一旁,如墨的头发顷刻间披散下来,像是一匹飞扬的发亮的绸缎。他走到龙案前,将成堆的文牒奏章一股脑儿扫到青石砖上,自己坐上龙案,抬脚翘在龙椅的扶手上,笑吟吟看着夏景闻。
夏景闻耷拉着眼皮,说:“你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皇帝,别跟我学好么?”
“说什么胡话,明明是儿随爹。”
“这样啊,”夏景闻望着龙案上的琉璃盏,一脸鄙夷,“那真是糟糕透了。”
“――少废话!”夏帝猝然打断道,“我还要睡觉呢,想问什么快问,问完滚蛋!”
夏景闻撑起眼皮看夏帝,斟酌了下措辞,问:“你是不是在雪国丢了个儿子?”
“怎么?”
“十五来岁吧,他娘是个挺有名的名伎。”
夏帝越听越糊涂,皱眉,认真回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说:“确实有这么一桩风流韵事,不过太久了,我记不清是在哪个青楼了。”
“您老儿是种马吗?”猛地坐直了,扑上去,一口浓重的酒气喷到夏帝的脸上,看夏景闻的架势恨不得揪紧了夏帝的衣襟挥拳,“就因为你这个力能扛鼎的儿子,老子差点被砸死好么!”
夏帝一根手指按在他脑门儿上推远点儿,点头:“你确实该教训了,我儿子做的不错!”
“嘁!”
夏景闻又瘫回龙椅上,搔了头发,看上去很苦恼:“喂,你说,七弟能赶上祭祖大典吗?”
“这个么,”夏帝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看太子的安排了。”
过了腊八,年味儿愈加浓郁。
花十二清扫了院落的积雪,又去劈柴,刚拿起柴刀,巷子里传来一串嬉闹的童稚软语,听着清脆可人。心里顿时像猫爪子挠了几下,再也按耐不住,他半个身子探出篱笆墙,看见几个留着垂髻的小孩儿拿着小棍儿拴了跟布条,在抽木陀螺玩儿。
其中一个穿着红夹袄的小姑娘眼尖看见花十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亮,粉嘟嘟的小脸儿笑成了一朵含苞的花骨朵儿,朝花十二喊:“花叔叔――!!”
这一声喊出来,几个小孩儿登时扔了小棍儿,朝花十二蹬蹬跑过来。
“糖!花叔叔,要糖!”一个个伸直了小手,像嗷嗷待哺的小雏鸟。
“糖吃多了坏牙,我这儿有点心。”
花十二现在看见小孩儿就觉得亲切,笑眯眯地挨个儿捏了捏鼓起来的腮帮子,心里细细琢磨着自己的儿子该生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像小桐那样漂亮,头发是黑是黄、眼睛是黑还是绿。儿子皮实好养活,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可怎么办?
“点心!要点心!”
“好好,等着,叔叔去拿。”
花十二将柴刀放到小孩儿够不到的房檐下,才转身进厨房端出一碟子糕点,怕他们噎着,又沏了一壶蜜糖水儿。
小孩儿捏了块儿桂花糕放嘴里,仰着小脖子,含糊不清地问花十二:“叔叔,婶婶还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