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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回想起跟花兰卿的种种以往,想弄明白为什么会惦记皇甫端和。

花兰卿生气了,他不明白缘由,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花兰卿的愤怒,他想挽留,可没有了记忆,对以前一无所知的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焦躁与无力交织的难以言喻的感觉逼得他像魔怔了一样,终日念叨着夏景鸢,他甚至不再去天引卫的屯营截皇甫端和。

午夜梦回,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浑身冰冷,冻得四肢僵硬麻木,怀里的婴儿再也没有了气息。

洪水猛兽一般的严寒疯狂地攫取他的温暖,侵噬着意识,意识弥留之际,不知何时手腕处开始源源不断地传送出暖流,流经了四肢百骸,如同天山之巅的雪水奔腾着流向了五湖四海,又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暖洋洋地笼罩着,让他舒适地酣睡过去,等待着明日冉冉升起的晨辉。

那股将他从寒冷中解救出来的温暖,萦绕在身体里的火焰一般的气息,在他看见皇甫端和的瞬间,彻底贴合了上去。

忍不住想找皇甫端和问清楚,却从未得到答案。

夜里,夏景桐辗转难眠,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夏景鸢,一遍又一遍地自说自话:“小幺,你快回来罢。”

若说金阙是最为锦绣繁华之地,千里之外的凤越城则是富庶丰饶之所。

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海风四面八方肆虐而来,泛出鱼肚白的水天交接的远处,粼粼波光如梦似幻。

潮冷的风里,吹来的依稀有鲜血的腥气。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儿踉踉跄跄地逃到海边,想要躲进渔船,可越靠近大海,海沙溢出的股股水流像有生命的触手一样越来越多,缠着女孩儿的手脚。

水流越勒越紧,女孩儿寸步难行,流沙蔓延、堆积,顷刻间塌陷成沙坑,水流像勒紧的绳索将女孩儿拖拽了进去,沙石掩埋。

少顷,一位裹着斗篷的少年缓步走来,面容清冷淡漠,一双琉璃样儿的眼珠子粼粼如漾开的水波,更细看时,像是深不可测的翻滚着浪潮的碧海。

少年径自走向犹在垂死挣扎的女孩儿,伸手探向她的咽喉。

就在这时,另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如坠落玉盘的珍珠般清脆――

“呃……你在干什么?”

夏景鸢正扼住女孩儿的喉咙,闻言,回头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布衣少年傻愣愣地站着,肩膀上扛着个麻袋。

少年满脸乌黑,像抹了黑炭,拧着眉头一本正经地劝:“看你这一身打扮挺值钱的,不像是劫匪,怎么就想不开杀人呢?――杀人可是要坐牢的,当然,你要是有钱有势,杀人觉得好玩儿,事后有你父母给你擦屁股撑腰,就当我没说好了。”

说完了,自己跑到一块礁石上,将麻袋小心翼翼地放下,掬了一捧海水洗脸。

夏景鸢收回视线,正要逼出幕丹体内的血蛊,垂死的幕丹却突然哽了一口血,朝少年喊:“救、救我……我不想死……”

――“小姑娘,你让我救你?”

少年不知何时又跑了过来,绕着幕丹走了几圈,又蹲在地上,说:“你是欠了钱还是勾引了这位少爷的老子?……呃,瞧你长得寒碜的模样,估计不太可能,难道是你娘勾引了?”

少年洗了把脸,不再脏兮兮地像块儿黑炭,五官竟十分俊秀,尤其是一双眉眼神采风流,眼角下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宛如荒漠盛开的一朵红莲。

夏景鸢霎时觉得似曾相识,不由出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濯亮的眼眸转了转,忽地笑嘻嘻地答:“我叫――呃,那个,萧雪歌。小少爷,你咧?”

夏景鸢愣了愣,竟面露惊色,琉璃样儿的眸子似是失神。

少年笑嘻嘻地凑近,指着夏景鸢的鼻子,问:“你叫什么?”

夏景鸢咬了咬嘴唇,摇头。

“不说么,唉,不就是一个名字,至于遮遮掩掩的么。”

边说边摇头叹气,十分自来熟地扒上夏景鸢的肩膀。

夏景鸢嫌弃地刚要推开少年,哪料下一刻,少年出手如电,瞬间点住了夏景鸢周身的几处大穴。

“你――”

“莫气莫气!乖啊,小少爷,人家小姑娘都向我求救了,我一大老爷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少年豪迈地拍了拍胸脯,然后横抱起夏景鸢,走到一块巨大的礁石下,嘴里不停安慰着:“我刚偷……呃,扛来的宝贝都送你罢,算是买了那小姑娘一条命。佛祖都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为你积福,所以你该谢我。”

将夏景鸢放到礁石的隐秘处,少年忽地起了色心,伸手捏住夏景鸢的脸颊,啧啧赞道:“好软好滑啊,比窑子里的姑娘都好摸。”

霎时琉璃样儿的眸子咆哮着,翻滚出惊涛骇浪,几欲将少年吞噬。

少年几个起跃,搬来麻袋,不舍地摸了又摸,最后狠下心,咬牙推给夏景鸢,语气不情不愿:“给你,不要再找小姑娘的麻烦了。”

说罢,便走向半截埋入沙坑的幕丹,将夏景鸢抛到身后。

夏景鸢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眸海深处逐渐深幽,呈现出沧海的碧色,里面白浪翻滚,铺天盖地而来,与强烈的杀意一并涌出。

这时,少年不经意间回眸,冉冉升起的光辉下,笑脸明艳夺目,身后的碧海波涛层层迭起,撞到礁石,飞溅的白浪犹如盛开的白荼。

铺天盖地的杀气,尽数化为乌有。

夏景鸢缓缓垂眸,道:“放过你这一次,小雪……”

下一刻,黑暗排山倒海而来,虚无缥缈的记忆纷至沓来,意识顷刻间陷入了混沌中。

夏景桐听闻小幺回到金阙城的消息,甚是兴奋,可当知道夏景鸢并未带回血蛊时,又像当头淋了一盆冷水。

殊芳宫里,夏景鸢倦怠地端着一盏茶,神色薄凉,道:

“是我的过失,只是事已至此,你跑来兴师问罪也于事无补。”

夏景桐觉得委屈:“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听说你路上大病了一场,来看看你。”

“你已不记得我了,如何记挂着我?”

夏景桐被问得一愣,半晌,才吞吞吐吐说:“我不记得你了,可我知道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啊。弟弟病了,哥哥探望,不是很寻常吗?”

夏景鸢放下茶盏,眸子温和了些,问:“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我、我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怕你。”

夏景桐站在几丈远处,吞了吞口水,莫名觉得小幺这次回来,神色甚是淡漠疏离,性子全然变得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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