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夏景桐远远看着,怔愣了片刻,忽地垂眸,视线移向别处,目光所及,衣山衣海、人头攒动,正觉得无趣,忽见一道炽热的视线灼灼看过来,幽深翠绿,不是花兰卿是谁?
霎那间,夏景桐笑得花枝乱颤,花兰卿见状,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然后无声得说了几个字。
夏景桐读不懂唇语,然而那简单的几个字,在说:回家,等你。
望断天涯路,何处为家?
夏景桐不禁莞尔,狭长的凤眸微挑,唇角勾了抹不怀好意的邪笑,便花兰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无声道:“相公,等我。”
四目相对时,繁花锦绣、情至深处,落不尽江山如雪,人间尽是芳菲。
第73章 番外十景陵
极南之地的雪国,常年飘着迎风起舞的柳絮,到了凛冬,柳絮与飞雪连天,甚为壮观。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层峦叠嶂,一陵复一陵,春花秋月、夏江冬雪,十陵不尽相同,又名“十景陵”。
正是柳絮与飞雪连天的年关,十景陵的一处私塾早早休了假,不远处薄雪覆盖的菜畦,几个孩童正扛着萝卜、白菜等蔬物,边嬉闹边往炊烟升起的竹屋跑。
竹屋分为两层,底层圈养着牲口家禽,一个灰衣短衫的孩子扒着矮墙,问另一个高点儿的少年:“嗳,十四,先生要你抓几只啊?”
风十四苦恼地搔了头发,说:“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抓,你看热闹?”
明十三白净的小脸儿笑得那么单纯无辜,隐隐有种狡诈的意味,煞有其事说:“我是师哥,你是师弟,尊师敬长,懂否?”
“你这家伙――!”
风十四忍无可忍,吼道:“等我抓完了鸡鸭,就去收拾你!”
另一旁,雪十一牵着无邪的小手,说:“我要烧水煮肉,乖乖的不要乱跑,知道吗?”
无邪乖巧地摇头,问:“我可以一起烧火吗?”
“可以呀!不过不能捣乱。”
炊烟几度升起,等野灶的火再次熄灭时,掀开蒸笼,白胖的馒头包子热气腾腾,几只脏兮兮的小手立即伸了上去。
下一刻,一把锅铲“嗖嗖”挨个拍了上去,沙哑柔和的嗓音响起:“烫!等会儿再吃!”
不情不愿地收回小爪子,那人又忍不住笑道:“十一,带他们去洗手。”
“――知道了!”
雪十一应了声,往炉灶里添了不少木柴,才起身牵着无邪、领着明十三他们去水缸边儿,先舀了半瓢凉水,再倒热水,觉得水温差不多了,让他们洗手,自己则站在一旁盯着。
洗完手,三人几乎跑着去厨房,无邪才矮豆子一般,短手短脚,被甩在最末,又气又急,顿时扯开了稚嫩的嗓子哇哇大叫。
风十四挑了两个大包子,俯仰大笑,说:“小无邪,你再大点儿,大点儿就能跑过我们了。”
“才不会呢!我大点儿,你们更大点儿,还是跑不过呀!”
委屈得撇嘴,可看见送到面前的大包子,小家伙立即笑得杏核般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这时,先生走出厨房,边挽衣袖边问:“十二呢?”
煮肉的雪十一歪头想了想,回道:“猎户大婶说送咱们几捆菜,十二跟木子哥搬去了。”
正说着,院外传来打闹声,不多时,就见木子哥肩上扛着几捆蔬菜,领着几个小娃娃又跑又跳,冲进院子。
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慢吞吞地跟在最后,头发枯黄如草芥,颧骨凸出,双目凹陷,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阴沉,怀里抱一个犹带着霜雪寒泥的大萝卜。
先生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十二,萝卜给我吧,你去洗手,厨房有包子咸菜,我再熬一锅甜粥,晌午就不烧菜了。”
下午依旧忙碌,猎户家的小叔叔送来了一笼肥兔子,明天宰杀。煮肉的香味儿飘出来,无邪吸了吸口水,站在炉灶旁,眼巴巴地守着肉锅。
雪十一拿筷子戳了戳肉块儿,觉得还好,就捞出几块儿排骨肉,晾到大海碗里。
雪十一朝院子扫了一圈儿,问:“十二呢?”
埋头啃排骨的十四抽空回了一句:“砸冰去了,捉鱼。”
“胡闹!!――你们让他一个人去的?”
“不是啊,先生陪着。”
雪十一这才放下心,继续烧火。
明十三偷偷吐了吐舌头,小声说:“十一真偏心十二啊,什么都想着十二,就会吼咱们――”
忽地烧火棍从天而降,堪堪落到明十三的鼻子前,然后,就听雪十一平静无波的声音传过来:“偷懒不干活的家伙,没资格评价手脚勤快的师哥。”
雪十一拿烧火棍指着明十三的鼻子,挑衅地扬了扬眉头。
明十三果断闭嘴,一旁的十四跟无邪捂嘴嗤嗤地笑。
翌日,巳初,雪十一迷迷糊糊醒来,趴在窗前看见院子一棵老槐树上坐着花十二,无邪蹲在树底下羡慕地仰头看。
他跳出窗户,打了个哈欠,问明十三他们:“怎么不叫我?”
“先生没叫我,我也刚醒。”
“说起来,一大清早就没看见先生呢?”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对呀,先生呢?
老槐树上,花十二慢吞吞开口,说:“先生出去了。”
――先生出去了,早饭怎么办?
雪十一拧着眉头,说:“昨晚剩了菜粥,再来……苦瓜焖肉,蒸几屉小包子,这样……行吗?”
十三、十四忙不迭点头:“行啊,你去罢,我们去清扫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