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颖却摇摇头,明显不愿话。
陈平正想使出平日耍赖的功夫,门咿呀声,进来个人。
“你们就是陈平陈颖?”高明有些不明白,他并没有看出这两姐弟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知道为何自家主子对当年顺手救下的这两人念念不忘,还要见他们。
“小女陈颖,这是舍弟陈平。”陈颖福了福身。“请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我是府中总管,姓高。”还算知礼。高明点点头。“跟我走吧,贝勒爷要见你们。”
“有劳高总管了。”陈颖上前几步,从袖中掏出小锭银子,放入高明手中。
陈平心疼不已,却不敢开口,只是脸上不舍神情已是明显。
高明笑,将银子还给她。“不用给我这个,走吧。”
陈颖愣,忙跟上他。
三人穿过庭院,来到书房外。
高明放缓了脚步,轻轻叩门。
“高明么?进来吧。”里头传来的声音,与陈颖印象中那个小孩儿大相径庭。
两人随着高明进屋,想起路上高明交代的礼数,忙跪下伏倒。
“都起来罢,抬起头来。”
陈颖抬起头,只见名少年坐在高脚茶几旁,桌上摊着本翻开半的书,而少年白衣尔雅,面容浅淡温和,气势并不凌人,却让人不容忽视。
胤禩扫过二人神色,淡淡道:“当年我救下你们,却还没开府,不好把你们带着,日后你们就此安置下来吧,我这里没什么规矩,只要守礼安分即可,其他的高明自会与你们说,以后若有事情也可以找他。”
两人齐齐应是,胤禩没什么要说了的,便让他们先下去,独留下高明。
“爷,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出奇,爷为何特地召他们来见?”高明与胤禩情份不同寻常,这话也就他能开口问。
胤禩道:“当初救下他们,也是时兴起,现在觉得这陈颖倒是可造之材。”
个女人?高明骇笑道:“爷……”
胤禩只是笑,并没有作解释,只让高明安排下去,陈颖跟着做些照顾花草的琐碎细活,陈平则去马厩伺候马匹。
这日养心殿内,康熙大发雷霆,却是因为另件事。
“山西山西!怎么每次出事都在山西!”
康熙将手重重地按在奏折上,冷笑道:“朝廷俸禄,就养出这样的好官,平阳事毕,刚处置了个噶尔图,又来了个温保!”
屋内寂静,无人吭声,众人垂首肃立,装聋作哑。
康熙似乎突然想起般,愈发震怒:“这温保,朕记得他还是内阁学士出身,下放山西,即使如此,应该知道朕平日爱惜百姓之意,却居然还将百姓逼至逃入山中,实在该杀!”
说及最后个字,已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众人忙跪下。“皇上息怒!”
“胤禩!”
“儿臣在。”
“江南盐商事,由你去查明之后据实奏报上来!”
众人愣,俱没想到康熙话锋转,却是提起这件事来。
太子暗暗攥紧了手心。
大阿哥不动声色。
三阿哥幸灾乐祸。
四阿哥微微皱眉。
胤禩道:“儿臣遵旨。”
江南历来是富庶之地,自然也是官场腐败之地,到江南就任的官员,十有八九都不能善始善终,饶是如此,依旧有无数人前仆后继,栽倒在江南官场上,可见风气如何。
上辈子胤禟经商,在江南也有几个门人,孝敬丰厚,胤禩也对其中的门门道道有所了解,这些盐商财大气粗,除了本地人情脉络广阔,在京城也必定有所倚仗,指不定就是哪个铁帽子王的门人奴才。
去江南不同于去平阳赈灾,如果说平阳官场只是害虫,那么江南官场就是硕鼠。
“你可需要带上什么帮手?”
胤禩垂首:“轻装简行,人马即可。”
康熙想了想:“这样吧,你带上两个得力的侍卫,朕再指个人与你同去……”目光扫视圈,落在佟国维身上。“就隆科吧。”
佟国维心头跳,随即暗自苦笑,却也还得磕头谢恩。
“奴才代犬子谢万岁爷隆恩。”
江南巡查人选既定,康熙交代旁侍笔的内阁学士:“拟旨,将温保革职,着倭伦补山西巡抚缺,即日起赴任。”又望向胤禛。“老四,你去过山西,熟悉那里的情况,便再去趟,协助倭伦处置此事,若蒲州百姓仍旧不肯归顺,便拿了温保的脑袋去平息民愤!”
凛凛杀气,溢于言表。
胤禛肃然道:“儿臣遵旨。”
康熙的心情不痛快,众人自然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太子本想反对胤禩前往江南,但看老爷子的脸色已经铁青,到了嘴边的话也没敢开口。
又说了几句,康熙便揉揉额角,让人都退了出来。
66江南
若是可以选择,胤禛当然不会希望去山西,江南历来贪腐严重,官官相护,要查出点什么很难,把人拖进泥潭中却是容易得很。
他虽然知道胤禩少年老成,行事谨慎,但再怎么沉稳,毕竟也才十几岁,身边带的两个侍卫,再加上个隆科,又都是没有出过京的,能耐再大,也压不过地头蛇。
“……若是发现不妥,不要鲁莽行事,先让人报京城,请皇阿玛决断,你单身在外,形势凶险,他们旦被逼急了,就算你是阿哥,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从宫里出来的路上,两人并行,胤禛絮絮叨叨嘱咐了许,胤禩知他好意,平日也难得见这冷面冷心的四哥对别人也如此假以辞色,心中暖,只是笑着倾听,并不插话。
待他说完了,才笑道:“四哥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钦差名义出巡,那帮子人心里再怎么想,面上功夫也得做足了,否则我本参到皇阿玛面前,就能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至于私底下的手段,还指不定谁暗算了谁。
胤禛没有说话,心道胤禩怕是还没想到其中深的层。
山西之事,皇阿玛已有定论,他不过是去协助,量那倭伦新官上任,也不敢不从严处理。
但两淮不样,江南盐税占了天下税收的三分之,其中又以扬州为最。
明末清初时局动乱,江南民生凋敝,但到了康熙初年,由于政府采取官督商引的政策,即盐商需要到盐运使衙门购买盐引,凭盐引到指定盐场向制盐散户买盐,再运到扬州等地销售。盐商们往往在两淮等地拥有专卖特权,而盐业又是暴利行业,盐商往往能够通过借故抬高盐价,压低收价,以大桶替代规制中桶来收盐等手段来攫取巨额银两。
另方面,两淮盐运使是太子的人,两淮盐商中也有年年给太子上缴孝敬银两的,两淮官员不乏沆瀣气的,如同形成张巨大严密的蛛网,历来有无数人栽倒在这江南官场上,其中有不少原先清名在外的官员。
又因江南向来人才荟萃,江南乡试亦是大清规模最大的,且因当年清军入关时的“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至今活跃着些前明的反清势力,让康熙对这块地方重视异常,康熙二十三年谒明孝陵,康熙甚至于陵前下马,行三跪九叩大礼,以收天下士子之心。
这样重要的地方,如今却派了个年不过十六的皇阿哥出巡,究竟又有什么用意?
面是担忧,面是疑虑,胤禛眉头紧锁,默然半晌。
胤禩知其所想,却只笑道:“四哥还在念着上次吃的榆钱面么,可要再去趟?”
胤禛果然被他引开注意力。“上次去了趟,就碰上岑梦如的事情,那种是非之地,以后你还是少点去好。”
“晓得了。”胤禩道,“过两日是七哥生辰,邀了我们去府上,四哥也去吧?”
胤禛愣,前几日胤佑也喊过他,这阵子事情太,他倒忘了。
“到那会儿,我去找你,我们起去吧。”
胤佑是成妃戴佳氏所出,身份不显,腿有残疾,莫说上头有太子,就算未立太子,皇位也与他无缘,所以他在众兄弟中,反而是最没有威胁的,连带着几个兄弟平日和他的关系也不错。
“成。”
胤禩回到府中,便听高明说,岑梦如要告辞返乡,他挽留不住,对方执意要走。
高明道:“爷,没有您的吩咐,奴才不敢表明身份,那岑梦如只当不愿意寄人篱下受人恩惠,还说赠金之恩,来日定当再报。”
胤禩哑然失笑:“他个穷书生,莫说要等到六年后才能应考,便是高中了,也得步步熬起,除非去当贪官,或者捞个肥缺,否则怎么回报?”
话虽如此,他仍旧亲自跑了趟客栈留人。
这头有人也正在劝他。
“安林兄,我蒙皇上恩赐,现在在京城也有座宅子,个人住显得有点宽敞,若你不嫌弃,不如搬过去与我起,也好有个伴。”
岑梦如摇摇头,拱手道:“仙李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在此地长久居住,也不是个办法,你新官上任,俸禄也不,我怎好让你陪我起吃苦?”
李蟠还待再劝,叩门声起。
岑梦如还以为是店小二来赶人,走上前去开了。
“梦如,几日不见,安好?”胤禩笑道。
岑梦如只当他来为自己践行,却还是有些高兴,心想自己虽然逢此大变,也还能交到两个知心好友,也算祸兮福所倚了。
身后李蟠脸色剧变,撩袍下跪。
“下官见过八阿哥。”
“李大人免礼。”胤禩也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他,再看岑梦如神情僵硬,好似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安林兄。”李蟠捅捅他。
岑梦如回过神,忙跪下。“草民罪该万死……”
话没说完,胤禩扶住他。“梦如,我之所以不告知身份,就是想与你平辈论交,你又何罪之有?”
岑梦如默然半晌,方才叹道:“岑梦如何德何能,得八阿哥如此看重,只是乡试场上,终究辜负了您的期望……”
“不遭人嫉是庸才,何须耿耿于怀?”胤禩道,招揽人心贯来是他的本事,此时自然信手拈来,但对于岑梦如,他也确实有几分真心。“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只此事便让你消极不已,将来若有大事,又如何面对?”
岑梦如面色灰败,没有说话,李蟠也在旁劝道:“安林兄,八爷说得不错。潜龙在渊,腾必九天,你是个有大学问的人,不要因此埋没了自己。”
胤禩见火候差不了,便笑道:“我府上倒还缺了个西席,梦如若不嫌弃,可前往聘之,来自食其力,二来又有余暇做学问,不知意下如何?”
岑梦如挣扎许久,还是没有答应下来,只说自己考虑下。
胤禩也不逼他,知道李蟠必然会再劝,便先告辞出来,只交代高明关照他,若岑梦如执意要走,也不要强留。
胤佑生辰那天,胤禛胤禩二人结伴到了七贝勒府前,却发现太子与大阿哥的车辇居然都在。
两人对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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