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善苦了脸。“爷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嘛!”
几人说说笑笑,没注意迎面走来两个人,倒是对方先出了声。
“应兄?”
邵白上前几步,哈哈笑:“我们可真是有缘,燕豪还想作东请你们吃饭呢,这不又撞上了!”
曹乐友也反应过来,忙道:“前日之事甚为失礼,若不嫌弃,诸位便起吧。”
胤禩自然点头应了,几人就近找了处地方,各自落座。
曹乐友等胤禩坐下,反而起身来,朝他躬身作揖。“兄台雅量,不与曹某计较前日之事,曹某却不能不计,在此谢过,以后兄台若在扬州有什么需要,曹某当尽力帮忙。”
换作别人,定要笑他好大的口气,但胤禩却知道,以曹家在扬州的实力,也确实有底气说这句话。
只是这位曹公子就不知道,随意许诺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么,或者他只是随口说罢了?
胤禩心中玩味,边打量着他,却见曹乐友脸诚恳,面容端整,似乎有别于般的纨绔子弟。
他的笑容淡淡:“曹公子客气了,俗话说酒后乱性,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句褒贬不明的话入耳,曹乐友越发不安,想再说点什么,菜却陆续上来了。
邵白趁机岔开话题,介绍起桌上的扬州菜。
隆科他们刚到扬州的第天已经品尝过不少,这会儿已经十分平静,只是邵白的讲解直白易懂,又掺杂了不少典故,倒也让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杯碗轻响,银箸搁盘,几番下来,众人已经熟稔起来,隆科知道胤禩想借机亲近这位曹家公子,是天南地北说了不少话题。
邵白叹道:“可惜我自小生在扬州,这里好似连山山水水也沾染上了脂粉味,听说北方美人别有风情,竟是无缘得见。”
隆科几人失笑,这真是砍柴的羡慕打渔的,打渔的羡慕砍柴的。
“以邵兄的家境,若想去京城看看,又岂是难事?”
邵白摇摇头,夸张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曹乐友也笑起来:“我这位朋友家中高堂尚在,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不肯放他出门,过两年我倒兴许要上京城去看看的。”
胤禩道:“看曹兄的模样,像是读书人,这上京是为了赶考,还是做买卖?”
曹乐友有些赧然。“若能过得了后年的乡试再说。”
“曹兄家大业大,何不帮着令尊做买卖?”
曹乐友挠头。“我做不来,父亲老说我不开窍,也不强逼我学,我便索性读书了。”
胤禩叹了声:“也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做买卖需得成天奔波,自然不如闭门读书来得自在,就如眼下,家父让我在扬州找点京城没有的物事带回去卖,我也是筹莫展。”
曹乐友关切道:“应兄想做什么买卖?”
内奸
胤禩笑道:“扬州玉器闻名于世,想从这儿淘点好东西,到北方去,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也无从下手。”
曹乐友喜道:“应兄不早说,家中除了盐业,也做些玉器买卖,等我回头禀告家父,让他匀批好玉出来给你!”
胤禩暗道,这人甫见面就对人推心置腹,若说真傻也不像,若说假傻,行事举止却偏偏有古之君子的风范。
他本是为了曹家之名而接近曹乐友,此时却对这人起了浓厚的兴趣。
闻言装作大喜过望的神色:“如此便先谢过曹兄了!”
几人转了话题,又聊起风物人情,美味佳肴,胤禩出身不凡,对这些东西自然如数家珍,如果身份可以作假,谈吐风度却半点伪装不得,曹乐友与邵白自小在富贵荣华中浸淫,眼力比旁人也要高不少,这下子是真的相信胤禩出身京城商户大家了。
对曹乐友来说,邵白虽是至交,却很少能谈到块去,眼前这个应八,不仅年少翩翩,而且与他颇为相投,什么话题都能说上几句,虽说出身商贾之家,但对四书五经的见解,丝毫不在自己之下,每从他口中吐出,皆别有意趣。
旦心生好感,便恨不得将对方引为知己,若不是天色渐晚,他简直想拉着对方的手不放。
几人又约好了明日相见的地点,这才分手四散。
曹家的管家见少爷回家时脸喜色,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些,只以为他在外头结识了什么不正经的女子,忙去禀告自家老爷,扬州第盐商曹真。
曹乐友进书房的时候,曹真正低头翻阅着账册,头发在烛光映衬下显出半片银斑来,看得曹乐友心头酸。
“爹,您找我?”
“唔。”曹真抬起头,看了他眼,露出些许笑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听说今日你又出去了,是与邵家二子么?”
曹乐友点点头。“正要与您说,儿子认识了个京城来的朋友,想做些玉器买卖,儿子想咱们家也许能帮上忙。”
“做生意不是互相帮忙。”曹真淡淡道,“你怎么会认识京城来的人,又突然对买卖上心了?”
这个儿子,别人不了解,他再清楚不过。曹乐友心做学问,对家中生意不闻不问,但曹家业大,终归是商贾,自古士农工商,再如何富贵,也得向官老爷低头,曹真自然希望家里能出个当官的,如此来对曹家也是大助力。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想起曹家在江宁的远亲,却是当今江宁织造,深得皇帝信赖,反观他们扬州曹家,虽然名为同根同宗,但早已疏远几代,如今再想攀上关系,人家却是不认了。
曹乐友便把自己与胤禩认识的过程说了遍,在精明的父亲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连带着自己逛青楼喝醉酒把人错认做出失态之事也提了下。
末了赧然道:“这事本是儿子的过失,但好在对方并不计较,反而相谈甚欢,倒是幸事了,若能帮忙二,也算全了朋友之义。”
曹真突然道:“你喝醉酒做的那些事情,是邵家二子说的?”
曹乐友点点头,忙道:“父亲在担心什么?”
“人心险恶。”曹真慢慢道,这儿子压根就没有继承他的半点精明,行事磊落光明,派君子风范,时常令他头疼不已,也不知是福是祸。“这件事情,你就先不要管了,那个应八,也暂且不要与他见面。”
“父亲……”
“就这么定了。”曹真复又低下头去。“没什么事情,你就回房去罢。”
曹乐友顿足道:“父亲,且听我言,我知道曹家以盐业起家坐大,盐业获利颇丰,但却不是长久之计,朝廷迟早会派人来彻查整顿,届时我们曹家树大招风,只怕就要被当作靶子来打了,不如趁此换作别的营生,也好保家平安!”
曹真的手顿,再抬起头来,脸上却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神情。“为父倒不知道你心闭门读书,还会关心这些。”
“儿子纵然喜欢读书,也不至于连自己家里的事情都不关心,如今曹家看着富贵无比,但也危险无比,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若是上头要拿人开刀,曹家……”
曹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却有些不以为然。“你只知其,不知其二。自古官商家,我们曹家虽然只是商贾,但若背后没有人护着,又怎会有今日的光鲜,官场上的事情,盘根错节,就算来了钦差,强龙能不能压得过地头蛇,还是两说,何况还有……”
话头顿住,曹真不肯再说,只道:“你能关心家里,为父心里甚慰,至于玉器买卖的事情,就算要做,也该查清对方的来历,怎可轻率妄为,你回去罢。”
曹乐友还待再说,但见父亲不想再听,只得暗叹声,转头离去。
“爷!”
阿林从外头回来,显得有点灰头土脸,连胤禩瞧见他这副样子,也怔了怔。“事情还顺利?”
“再顺利不过了!”阿林笑道,顺手抹了把汗。
惠善道:“看你这模样,在爷面前忒失态了,还是快去梳洗下吧!”
“不忙。”胤禩摆摆手。“让你打听的可打听到了?”
“不禁打听到了,奴才还设法将那对父子救了出来,现下就安置在个隐秘的地方,他们五十地全交代了,盐商用自制大桶收购灶户食言,比盐场通用制桶要大上不少,每桶能出、二十斤来,奴才救下的这户人家,就是因着这层盘剥,困苦不堪,又因家中兄长要娶妻,不得已跟盐商借贷,又欠下巨债,对方说要用他的幼妹来抵债,买通衙门的人强行将其抓走,家子都身陷囹圄了。”
惠善道:“你将那两父子都安置在哪里了,怎的不带过来见爷?”
不待阿林回答,胤禩淡道:“是我吩咐他这么做的,天晚了,先歇下罢,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
阿林与惠善同住间,两人退回厢房,阿林迫不及待地脱衣沐浴。
“他娘的,这天真能热死人!”阿林边嘀咕道,“本以为扬州会比京城凉快些呢……”
惠善笑道:“你在外面跑了天,还想怎么凉快,那父子俩你安置在哪里了?”
阿林褪尽衣服,脚踏进浴桶里,漫不经心道:“就安置在客栈里呗!”
惠善没再追问,过了会儿,才道:“兄弟,等你洗完了,咱吃酒去?”
“不去,累都累死了!”
“留香楼的姑娘,你就不动心?上回八贝勒爷在,没能好好尽兴,这会只有我们两人……”
惠善故意顿住,果不其然对方犹豫了会儿,道:“那你可得作东啊!”
“这是自然!”惠善哈哈笑。
两人到了留香楼,各自叫上姑娘,又聚在块儿喝酒。
阿林酒量虽好,也禁不住壶壶地灌,很快醉得神志不清。
“阿林?”惠善推了推他。
“嗯?”阿林趴在桌上,声音有点含糊。
“八爷让你救下的那对父子,究竟在哪里?”
“唔,在,在……”
“在哪儿?”惠善压低了声音,紧紧追问道。
“就在我们住的那个客栈啊……”
“什么!”惠善大吃惊。“在哪个厢房?”
“……”阿林没再回答,直接倒下去呼呼大睡了。
是夜,惠善在屋顶上走动,揭开屋瓦,开始间间房地搜寻,却并没有发现阿林所说的那对父子,找了半天,只好无功而返,回到自己跟阿林所住的那间厢房。
不料开门,胤禩正坐在桌旁,见他回来,笑盈盈道:“惠善,大半夜的,找什么呢?”
料理
惠善腿软,几乎没跪下,强笑道:“这么晚了,八爷怎的在这儿?”
“我这是来看戏的。”胤禩微微笑,端起桌上茶杯浅浅啜了口。“大半夜的你上房揭瓦,累是不累?”
惠善心头剧震,脸色煞白,时竟想不到合适的措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林与隆科两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胤禩身后。
方才还酩酊大醉的人,此刻看着他冷笑。
“好小子,还敢灌醉我!”阿林挽起袖子朝他走过来,惠善下意识往后退去,却冷不防心窝被踹了脚,头往后栽去,隆科上前关了房门,又与阿林两人合力将惠善绑起来。
“贝勒爷!八爷!”惠善大嚷起来。“奴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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