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作者:梦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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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这茶是去年才进宫的明前,你尝尝,味道不赖。”胤礽微微笑,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神情。
“唉!”跺跺脚,看着眼前的华服青年,有些痛心疾首。“您能复立,是皇上的恩德,也是孝诚皇后在天有灵,如今正是悔过自新的大好时机,您不要辜负了皇上的苦心啊!”
这个老头,生心心念念的就是将自己所学尽付帝王家,期望能教出个符合孔孟之道的继承人来,可惜自己注定要违背他的希望了。
胤礽略带怜悯地想,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浅笑。“王师傅,说了这么久您也累了吧,不如到后殿歇歇,本宫让人做些点心呈上来。”
“你……!”王掞终于压不住心中怒火,气腾腾起来,连平日里最重视的礼仪也顾不得了,转身便往外走,头也不回。
“呵……”胤礽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慢慢地上扬。
“太子爷!”凌普从屏风后面绕出来,凑了过来。“王掞虽然古板,可他德高望重,在朝中也说得上话,您……”
凌普是胤礽乳母的丈夫,原是在内务府任总管,自胤礽被废之后,他便也被撤了职,如今在东宫不过挂了个闲职。
胤礽不作声,只是看着杯中茶叶,神情平静,看不出半点端倪。
凌普本想再劝些什么,见他这副样子,只好悻悻住嘴,心道太子自从复立以来,脾气却是越来越古怪了。
“你不懂。”胤礽终于开口,放下茶盅,起身,面上带着淡淡的讽意。
“皇阿玛重新立我,可不是为了看什么改过自新的戏码。”
凌普目瞪口呆,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那是为了什么?”
胤礽不答,反是笑:“我倒想看看我那些弟弟们,都有什么出息。”
四月里,冰雪消融,万物回春,帝王沉寂已久的心仿佛也跟着活泛起来,道旨意,众人便跟着浩浩荡荡踏上巡视塞外的路途。
这次随行的人中了太子,却是三阿哥与四阿哥坐镇京师。
旁人都道太子圣眷未衰,只有胤禩心里明白,这只是因为皇阿玛对太子的防备已深,生怕他在自己离京时又鼓捣出什么动静来,所以将他牢牢拴在身边,以便就近监视。
因为这招,上辈子也曾用在自己身上。
这些帝王心思,太子未必不知道,所以整个途中,他几乎没有下过车辇,御驾驻跸歇息时,也很少见他出来与众人起。
康熙是个极好面子且要强的人,加上登基数十年,气派与架子端得越来越高,出巡的规模也次比次大,这次御驾亲临草原,蒙古各部诸王自然要赶来相迎陛见。
草原上张灯结彩,鼓乐吹笙,加上片片帐篷,人声鼎沸,极是热闹。
对于草原,胤禩早已不陌生,两辈子加起来也随驾了不少回,这里还是当年哲布尊丹巴活佛对他说过“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的地方。
时过境迁,这些年来自己直想要避免前世的结局,说他心有余悸也罢,胸无大志也罢,开始只是为了想平平安安侍奉额娘几年,但看遍兄弟阋墙这些尔虞我诈,看尽老爷子对自己儿子的那些手段,却也早就明白,那个位子,当真是天下第烫手的位置,孤家寡人,至尊却寂寞,必要时,夫妻可以利用,兄弟可以利用,连儿子,也不过是手里翻覆的棋子。
那种身在云端的感觉,曾经是他苦苦追求的,但现在胤禩发现,自己除了敬而远之,根本没有其他余的妄念。
草原会盟,四方来朝,康熙坐在正中,两旁按照爵位次序排列座位,太子在右边下首,接下来便是胤禩,十三,十四。
十三如今也已十五岁了,自大阿哥被圈禁之后,兵部空了个位置,康熙便让他去那里办差,名为掌事监察,实际上这位阿哥也才半大不小,又能知道些什么,兵部的人大都又曾是上过战场的,并不大将这位十三阿哥放在眼里。
胤祥性子好强,这点像极了康熙,他不肯被人小看,硬是每日花了大半的时间泡在那里,熟悉公文琐事,遇事不畏,又亲自到绿营里视察,跟士兵们打成片,渐渐地也让那些兵部的老油子刮目相看,不再排斥他。
“八哥,”坐在他旁边的十三突然凑过来,附耳低声道:“怎么我觉得对面那个人,直往我们这边看?”
胤禩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但他波澜未兴,只是淡淡笑:“兴许他见你英武不凡,看了几眼吧。”
坐在他们对面的人,身形高大,袭长袍,腰间把镶满宝石的华丽短刀甚是惹眼,双鹰眼犀利而深邃,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正是在京城曾与胤禩有过面之缘的策妄阿拉布坦。
年前客栈偶遇之后,胤禩直派人盯住他们的行踪,准噶尔部虽然元气大伤,但并不是安分的,策妄狼子野心,终有日会东山再起,届时再要压制就有些晚了。
只是策妄阿拉布坦行却奇怪得很,到京城半月左右,不是在客栈歇息,便是在京城内四处晃荡,仿佛想走遍大街小巷,其余异常举动,却是件也无,半月之后,三人就离开了,任胤禩与胤禛二人如何琢磨,也想不出他突然到京,又突然离京的目的。
“博格达汗,听闻天朝皇子自小习文练武,弓马骑射样样出众,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与贵皇子殿下较高下?”
思忖之间,策妄已经了起来,目光灼灼,却是望住胤禩——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太少了,惭愧,明天休息,继续奋斗!昨晚加班所以拜托朋友帮忙说声延迟新……tt
盛会
这话的内容虽然有些挑衅,但他语调平和,甚至还带了点仰慕,康熙心情正好,也不想,闻言笑道:“准噶尔部的彪勇在蒙古诸部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不知道要比什么?”
策妄阿拉布坦微微笑,如鹰隼般的双目紧紧盯着胤禩。“弓箭骑射,只怕比不上皇子,我们蒙古人也就布库还拿得出手了,不知能否请博格达汗恩准?”
这话捧得不着痕迹,康熙展颜道:“自然可以,在草原,你们是主人,客随主便,跟朕来的几个儿子都在这里了,你随便挑吧。”
策妄阿拉布坦看了端坐在那里的太子眼,视线滑了开去,扫过其他诸人,最后落在胤禩身上。
“博格达汗……”
“皇阿玛。”
声音嘹亮,打断了他话头,众人凝目望去,却见十三阿哥胤祥自座位了起来,拱手道:“儿臣不才,愿与准噶尔汗较量番。”
十三青春年少,生气勃勃,掌管兵部也有段时日,身上那种英气便要比其他人重些,如同把出了鞘的宝剑,寒光烁烁,康熙在他身上看到了早年大阿哥的影子,对这个儿子也极是喜爱,闻言便哈哈大笑:“朕还想你要按捺久,我们家十三郎果然沉不住气了!”
言下之意,却很是欢欣,并无不悦。
策妄怔,眯起眼打量着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十三阿哥,十三也毫无畏惧地迎上去,两人对视片刻,眼底已颇有些暗潮汹涌的意味。
太子原本见对方的目光落在胤禩身上,已经猜出几分,正打算看场好戏,不料却被十三搅和了,不由微微哼,转过头去。
十四看着他们两个,后悔自己犹豫了会,没有及时出声,骨子里有些跃跃欲试。
周围蒙古各部诸王,眼见场比试在即,不由都兴奋起来,边窃窃私语。
胤禩则神色淡淡,似乎事不关己。
过了好会儿,策妄笑了起来,道:“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十三阿哥!”
十三也笑道:“不敢当大汗这句大名鼎鼎,您在草原的天空上翱翔的时候,十三还是个无知小儿呢!”
言下之意,会儿若是你输了,脸面便丢尽了,我若是输了,也不过是后辈输给前辈,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策妄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十三皇子年少有为,但照中原人的说话,我已过而立,怕是力有不逮,不如让舍弟相替上场。”
说罢指旁边的人。
他口中的弟弟,叫策凌敦布,实际并不是亲弟,只是堂弟,但他跟随策妄年,南征北战,联合清军打击噶尔丹,深为策妄阿拉布坦所倚重,是他的臂膀亲信。
策凌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年轻,此时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是垂下了头,仿佛还有些羞涩。
十三心中冷哼声,朗朗道:“如此就请指教了。”
言罢当先走至场中空旷出,拱手而立,身形笔直。
策凌见状,只好也跟着走了出来,笨拙地拱拱手。“有得罪。”
十三见他准备好了,也不废话,手闪电般伸出去,揪住他的衣领,身体矮,往前撞,便欲将他摔出去。
岂料对方力气奇大,竟然不动如山,只是微微后退步,反手抓住十三的肋部向后摔,十三凌空翻身,稳稳落地。
周围响起片叫好声,草原上最重英雄,十三年纪虽小,功夫却极精湛,高手对阵,自然精彩绝伦,众人都紧紧盯着场上,舍不得分神。
十三只觉得方才被抓住的肋处还隐隐作痛,面前的对手依旧带着羞涩的笑容,却再不敢小觑,稳了稳心神,看着对方欺近前来,双手格去攻击,脚边踢向对方脚踝处穴位,这串动作都在片刻间完成,在旁人看来,只见二人动作迅疾,人影闪动,只怕连招式都看不清楚。
这已经不是纯粹的布库,而成了双方武力的较量,论气力,十三必然不如策凌,但他自幼师从大内高手,身手即便是在外面,也已臻上乘了,两人比试,却似都使出平生所学,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胤禩并不担心十三,两人已经打了这么长时间,纵然落败,也不算丢了朝廷的面子,他注意的是另外道目光。
自那两人在场中比试,策妄阿拉布坦的目光,便是透过两人,直直看向胤禩。
见胤禩朝自己望来,策妄嘴角噙笑,轻轻点头,以作示意。
这个人,是蛰伏的蛟龙,迟早不会满足于臣服在朝廷压制之下,必然将搅得西北天翻地覆,只是如今准噶尔部急需休养生息,所以作出副温和无害的模样来,连皇阿玛也被骗过。
胤禩思忖着,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杯沿,冷不防抬头,那人却依旧在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那目光赤|裸裸的,不加丝毫掩饰,仿佛带着掠夺的意味,让人很不舒服。
胤禩微微皱眉,视线移开,没再看他。